今年11月7日為俄國十月革命100周年,列寧領導的蘇維埃推翻了維持僅八個月的自由派臨時政府,建立了世界第一個共產政權。生活於廿一世紀的我們,可能很難想像得到,今天被譏為「左膠」的左翼思想,曾幾何時是全球進步青年趨之若鶩的烏托邦,更為之賠上了數以千萬人的性命。
共產主義與法西斯主義兩大極端思想,皆於俄德兩國最虛弱混亂之時出現。俄德兩大帝國同於第一次世界大戰崩潰,由自由派主導,各類派別競爭的民主新政府卻無法應對當時面臨的嚴峻形勢:德國受凡爾賽賠款所累,又受華爾街大蕭條衝擊,通貨膨脹,物價飛漲;俄國在新政府管治下仍然參戰,國內民不聊生,士兵譁變,當時希特拉《我的奮鬥》提出了重新建軍,猶太人與左翼分子為「賣德賊」的國族主義口號,而列寧的《四月提綱》則提出「土地、麵包、和平」三大主張,成功推翻民主制度,建立一黨專政。
主張寬容與多元的自由派在亂世之中,往往在煽動階級仇恨與族群仇恨之極端言論之中被比下去。人民寧願選擇獨裁與暴力,都要把侵吞「我國」資源的異族人趕盡殺絕,為了土地與麵包,也不介意從素不相識的鄰舍裏搶過來。在共產與法西斯主義利用及煽動人類這些殘酷本性的思維當中,民族存亡到了最後關頭,階級敵人正在密謀復辟,講求公平、平等、和理非的民主選舉遊戲顯得幼稚可笑。這點於古今中外皆能適用。
然而當初的列寧與希特拉都是以理想主義者的形象出現。在列寧的馬克思主義國度內,國家與階級皆成過去,人人生活於一個財富共享的理想國度當中,再沒壓迫與痛苦。卡爾波柏在其名作《開放社會及其敵人》便對此預言式的國師論調大加撻伐,認為此種構建未來歷史的演化方向與形態,刻劃出一個子虛烏有的烏托邦國度的歷史主義無法證偽,只是另創一個宗教而非科學,正正是極權主義思想種子。
然而中國不少知識分子選擇了共產主義。胡適、張君勱力陳憲政民主的洋洋文章筆桿子,總不比朱德、毛澤東真槍實彈的槍桿子來得實際。落泊的孫文受到共產國際資助,孫文自己也被國民黨神化成為中國的列寧。國共兩黨都是十月革命的信徒,以黨治國,翦除異己,與中國古老的帝王術無縫交接。
八十年代中國思想言論大解禁,思想家李澤厚便提出「告別革命」,震動中國知識界。李澤厚提出要告別以革命為綱,集體主義為目,以民族、社會、階級作單位的非人性主體性,重新尋求個人自由的個體主體性。早年曾公開批判李澤厚,年輕時思想激進的劉曉波,因《零八憲章》入獄時,亦寫下了《我沒有敵人》的自白書,便是深知在十月革命以來共產主義極權下,煽動仇恨,扭曲人格對民族甚至世界文明的遺害之大。因此他寧願以一個殉道者的身份,首先選擇原諒與寬恕。
習近平向世界宣佈新霸權誕生
不過中國又有因此而「告別革命」了嗎?雖然沒有翻天覆地的革命運動,沒有了驚天動地的革命語言,中共卻仍然牢牢掌握着共產主義的黨國機器,對思想言論嚴密控制,對異見分子濫捕濫囚,「階級鬥爭」雖是換上了「民族復興」,但內容仍是1917年以來的革命手段。蘇維埃成立整整一百年後,習近平以傲視全球的姿態召開十九大,就像是當年俄國一樣,向世界宣佈一個新霸權的誕生。
在中共霸權的陰影下救亡圖存的香港人,我們的出路是甚麼?我們的選擇又是甚麼?
貝加爾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