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20年前的暑假某天,依然是中學生的那個我特地於清晨爬起床,急急忙忙趕到灣仔會展畫展現場--那天是書展的開幕日;到場了,人龍不短,我排在後方,心情有點焦急,暗忖:「唉,會否買不到呢?」入場時間到了,人龍緩緩前進,「快點、快點!」眼看前方的人即將進入場館,我心裏只希望他們走快兩步。
好不容易進了場。為確保萬無一失,事前當然做足功課,早已確定了目標出版社的位置;入場後已極速跑向那個攤位:「唔該,我要《Slam Dunk》那張海報!」少年時比較簡單,當捧着那支圓筒海報卷筒時,我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回到家,還來不及興奮,就一盆冷水照頭淋--那海報太巨型了,家裏根本沒有夠大的牆壁把它掛起來;說不失望,肯定是騙人的,但阿Q式的快樂之道就是要懂得自我安慰,既然海報在手,未來總有機會掛起來吧。
誰知這一等,就等了20年。
往後搬過兩、三次家,都沒有一面這樣大的牆壁;海報沒錯一直留在身邊,但同時也一直都只能躺在卷筒之內。20年後機會來了,再次搬家,看準了一面大牆,心裏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幅海報。太太曾提出不如在那裏掛些生活照?不好意思,給我斬釘截鐵的拒絕,那可是我20年來的夢想呀。
等待海報完成裝裱時,我的心情就如當年在會展排隊一樣焦急;看見它裝好後的漂亮模樣,我笑得如20年前入手時一樣滿足;這天,裝修師傅替我把它掛在牆上,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人生有直得自己一直喜歡下去的事情,真好。
文:伍家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