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朋友都知道我喜歡儲球鞋,早前搬家,就為了如何好好安置它們而絞盡腦汁;太太總是奇怪,明明早就舊得沒法子穿了,連鞋底生膠都已硬化脫落,留來幹甚麼?要向從未沉迷過球鞋的女士解釋原委其實相當吃力,就正如我永遠搞不懂她置於梳妝枱上那廿多三十支東西是否全都有不同用途一樣;我總是說,我們儲的不止是球鞋,我們儲的是回憶。
說到關於球鞋的回憶,搬家前執拾舊物,找到舊照片一幀,是小學時與同學上體育課時拍下的:四名「小學雞」穿上同樣的體育服,腳下踏着同樣是俗稱「白飯魚」的白布鞋——是學校「指定穿着」。既為校規,小時候亦當然不會有甚麼餘錢去購買名牌球鞋了。相信白飯魚也是不少人對球鞋的第一印象:簡陋的紙盒包裝、盒面有「網球鞋」三字、有綁帶的也有「懶佬」款式。關於這雙白布鞋,身邊同學好像總是懂一些你從沒聽過的都市傳說:「雙錢」較「蜻蜓」好穿、「黑底」比「綠底」耐用之類。只是再耐用都敵不過球場碎石地,幾場球賽之後,鞋底就磨穿了。
還未提及那些DIY呢!小孩子總愛用箱頭筆為單調的白布鞋加工,左腳「一剔」、右腳「三間」,鬼五馬六的亂畫一通,非常好玩;到高中了,終於省吃儉用的買來一雙正式的籃球鞋,愛不釋「腳」,結果就去街打波全不離腳,日穿夜穿之下,又是幾個月報銷,欲哭無淚;往後那些,這雙伴我拿過學界冠軍、那雙又是已退役球星的限量版本,它們——不,「他們」都與我有着許多許多共同經歷,要我丟掉球鞋,不止是丟掉死物,這簡直是對我的回憶的強行切割呀。
我嘗試這樣跟太太解釋,她聽罷後說:「連白飯魚都講到咁長篇,我終於明白點解就嚟連行都冇位行,你都要攬住啲鞋嘞。」回憶無價嘛。
文:伍家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