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屆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塞勒(Richard Thaler)研究的叫行為經濟學;這個門派最大的突破,就是放寬新古典主義中「人是理性動物」的假設,但仍然可以有系統地研究分析人的行為;當然,背後的另一些假設是,人的「非理性行為」,仍然有一定的規律,有迹可尋。
坦白講,塞勒對公共政策的影響,甚至比他在學術上的建樹更大。2009年塞勒與薩恩斯坦(Cass Sunstein)合著的《Nudge》,提出政府要以「選擇的建築」(Choice Architect)的思維,循序漸進的懷柔手段,令消費者改變習慣。世界各地政府,亦紛紛設立稱為nudge units的政策研究中心,去檢視和微調公共政策。其實在資訊科技界,亦有類似現象;許多以資訊科技平台進行宣傳銷售的企業,都會設有「增長駭客」(Growth Hackers)的職位,以工程和科學實驗方法,取代傳統的市場行銷。
說到底都是因為今時今日的資訊科技,令到收集分析數據的成本大降。我不知道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在百忙中有沒有空閒去研究Nudge的精神和應用,可是在今年的施政報告也有提及她在競選政綱所說的:「……提高政府資訊及數據的透明度,包括研究開放更多政府數據,作為社會研究及市民參與議政的基礎;並以客觀和實證為基礎,從事實出發,憑着力求創新的作風,持續檢視和改善現行政策。」這反映的精神和價值與世界各地的大趨勢不謀而合。
此外,中央政策組亦將改革成以實證為本統籌跨政策局的「政策創新與統籌辦事處」;就市場規管的問題上,我希望往後的政策設計會考慮以下幾點:
一、政府介入市場,其中一個原因是要確保供求雙方,在權益有公道的處理。然而,共享經濟模式下,平台透過促進資訊流通,其實也是借供求雙方互動,共同創造最大經濟效益。所以在設計平台的規管時,應該以最基本的標準,作為市場進入門檻。事實上,傳統的發牌制度,原則上亦只會為產品和服務訂下最基本的標準,也不能構造適當的誘因提升產品和服務的水平。要令產品和服務水平不斷地提升,重點在於市場競爭,降低進入門檻。
拋棄舊思維 藉科技與時並進
二,政府干預的另一個原因,就是規管經濟活動造成的「際外效應」(Externality)。例如在交通政策上,在每日不同地區不同時段,都會出現不同的交通狀況;共乘平台往往透過價格調節供求,政府不宜過份介入。不過,共乘平台所提供的即時資訊,卻可以為政府提供即時交通管理的可能性,包括適時彈性的電子道路收費。以上所提出的只是其中一個可能,重點是,監管經濟活動的「際外效應」有許多方法,也應該藉數據科技與時並進。過去那種借發牌訂上限的方法,是舊思維,也製造不少扭曲。以 Nudge 的思維去構想,應該研究如何透過各種設計令市民的個人誘因與社會價值一致,達致有效施政。
最後,施政報告提到開放及使用數據。首要工作,其實是從最根本去思考,政府如何由以「文件的交易」(document flow)營運的傳統官僚機構(bureaucracy),轉化成由「具結構的數據」(structured data)的資訊型組織(information organization)。政府每日運作,都在製造和使用資訊,問題是這些資訊如何建立起有用的「模型」(models)和「應用」(applications)。假如政策創新與統籌辦事處,招攬人才時從社會科學和政策研究方面着手,或許只會找到傳統以意識形態主導關心時事的年輕人,但是將範圍擴闊點,包括更多的人才,或許可以像「心理+經濟=行動經濟學」般,創造管治新景象。
李兆富
共享經濟聯盟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