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銀包不見,已是第二天。打電話去巴士和晚飯的餐廳,都說沒見到。銀包是藏紅色的,用着多年,舊但耐磨。身份證那格後面有個夾層,不知撿到的人會不會翻開看,裏面有張發黃的紙條。
是十年前了,他和六月去台北旅行,在龍山寺門口吃好涼麵,六月拉他求籤。他學老人家,把兩個木塊小心擲在地上。六月在一邊看,自己卻不去搖,「那是測未來的事情,而我沒有未來。」那時她已做了一陣化療,瘦得站不直,笑起來嘴邊都是褶皺。然而化療成效寥寥,她最終決定放棄治療,遊山玩水。他們這群好朋友,誰有時間就陪她走一段。台北是其中一站,他正好開會,就結伴而行。
好容易求到支籤,卻不似黃大仙那樣寫明是上上,上中還是下下。只得一首民俗詩,不明就裏。
六月用手機在網上東找西找:
「你搖籤筒的時候心裏在問什麼?學業?愛情?」
「你說要測未來,我就問未來了。」
「好啦好啦,這裏有寫,大概是說放手一博,沒什麼大不了。」
他拿過手機看半天也找不到這些字:「你又在騙我玩!」
六月用指腹把籤紙抹平:「這種東西無所謂真假。你就是太認真,其實大部分事情也是無所謂的。」
從龍山寺出來他不見了銀包,不等他抱怨,六月已經揚起籤紙笑他:「都說了人生沒什麼大不了,身外物嘛。」
這瘦小的女子拉起他的手,跑去旁邊商場買銀包。她挑了款藏紅色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覺得這句話有些殘忍,不曉得如何回應,匆匆付錢,把紙疊好夾進去,轉移話題:「你不是又要吃大腸包小腸,那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