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歐西老歌的電台,這天早上選擇滯留在六十年代中至末,沒有感情包袱的只當刮來一陣噪音,左耳入右耳出,絲毫不影響吃早餐的雅興,過來人則禁不住恍恍惚惚,如果澎湃的思潮表面上一點也看不出,不外因為長年累月的訓練,方法演技爐火純青。Dusty Springfield的《你不需要說你愛我》當年流行到一個程度,幾乎令人聞之生厭,歌手有分寸的激動徹底具備操控狂特色,完美主義者浸鴛鴦浴連髮梢的一滴水幾時往下滑都不放過,「你不需要留到永遠」的「需要」堅定地脆弱,微妙示範何謂欲擒故縱,困在五指山內的對象為何落荒而逃,應該不難理解。但是那把聲音真的獨一無二,不含糖份卻蕩漾淡淡的清甜,無限惆悵然而不染滄桑,醒來後昨夜夢魂縈迴不散,單單感激它的純淨,眼淚自動湧起,否則Jacques Brel原作的《不要離開我》法語英語版本多如天上,最偏愛的不會是她的一個。
九九年逝世後一再傳聞生平即將搬上銀幕,打主意的導演據說包括李安,基於自私理由,我慶幸迄今尚未成事。怎麼可能呢?南洋小島翳焗空氣裏無線電流出的歌聲,沒有眼耳口鼻沒有手手腳腳,隔了許多年才得睹廬山真面目,本來無一物,忽然惹塵埃,那比替王佳芝塑造肉身更潛伏毀容毀貌危險。無巧不成書,下午逛街,竟然找到收編為企鵝經典的《色,戒》英譯本,樸素無華的淡翠綠封面,一洗以往鳳眼小女子搔首弄姿的東方獵奇頹風,雖然翻開來上海老字號「凱司令」依舊錯譯Commander Kai,還是立即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