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波走了,沒有如願死在國外,沒有看到愛妻恢復自由的生活。他走了,沒有看到他的奮鬥戴上勝利的花冠。他走了,或許帶着沒有看到中國走向民主共和憲政的遺憾。他走了,或許帶着我願為殉道者改變民族靈魂的宏願。但是,他沒有走,宣揚自由平等人權的《零八憲章》,「我沒有敵人,也沒有仇恨」的陳詞,「必須有一個道義巨人無私地犧牲」的誓言,長留我們心間。
中共的迫害比納粹更加肆無忌憚
對於劉曉波病逝,一則以怒,二則以悲,三則以哀。怒者,中共對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的迫害,比納粹德國更肆無忌憚;悲者,劉曉波義無反顧地投身民主運動,扛起人權、憲政的大旗,哪怕要背上叛國的惡名也在所不惜,終竟出師未捷身先死;哀者,劉曉波受到的攻訐,不只來自中共當局,也來自反抗中共統治的陣營,這個民族到底是靈魂被扭曲,還是根本沒有靈魂?
2010年,劉曉波成為諾貝爾和平獎得主,中共的反應是師從納粹德國,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1935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是德國記者、作家奧西茨基(Carl von Ossietzky),他也是第一個獄中得獎者。納粹當局禁止奧西茨基前往奧斯陸領獎,並施壓讓挪威國王哈康七世缺席頒獎典禮。75年後,懾於中共的淫威,在奧斯陸設有大使館的65個國家中,有19個缺席諾獎典禮;中共對挪威的制裁持續了6年,直到2016年12月挪威認錯表示深刻反省,雙方才發表關係正常化聲明。
令人憤怒的是,中共在劉曉波確診肝癌末期後,仍拒絕恢復他的自由,拒絕讓他到國外就醫。而奧西茨基1936年5月因肺結核,被轉送到柏林的醫院治療。1936年11月,奧西茨基被釋放,諾貝爾委員會派代表到其住處授獎,雖受監控但並未受阻攔。相比之下,劉曉波獲准保外就醫,但他本人和家屬都被當局控制,無法自由與外界聯絡,遑論親身受獎。
令人扼腕的是,同長期被囚禁、軟禁的其他諾獎得主相比,劉曉波與奧西茨基都沒能看到自己奮鬥的成果。1991年,昂山素姬無法親自前往挪威受獎,諾貝爾委員會主席弗蘭西斯.塞耶斯泰德(Francis Sejersted)曾回顧歷史上與之相同命運的其他三位獲獎者:德國的奧西茨基、蘇聯的薩哈羅夫和波蘭的華勒沙。其中,奧西茨基病逝於1938年,薩哈羅夫、華勒沙則看到了他們的祖國獲得自由和民主。因此,塞耶斯泰德祝願「昂山素姬也看到她的奮鬥戴上勝利的花冠」。
民眾受忠君愛國之毒蠱惑成幫兇
可喜的是,2015年11月,緬甸舉行民主選舉,昂山素姬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大勝。可悲的是,劉曉波至死既未能恢復自由之身,更看不到「勝利的花冠」。對於中國民運的失敗,劉曉波深感「為了所有人都有自私的權利,必須有一個道義巨人無私地犧牲」、「不能指望大眾的集體良知,只能依靠偉大的個人良知凝聚起懦弱的大眾」,因此,他期望「一個殉難者的出現就會徹底改變一個民族的靈魂,提升人的精神品質」。
劉曉波雖有殉道的勇氣、雖有寬恕敵人的仁慈,但所受迫害的野蠻、肆無忌憚仍讓人出離憤怒。究其原因,一是中共這個獨裁政權的邪惡、厚黑術法已超過當年的納粹;二是中共的經濟增長所畫出的大餅,令西方國家的綏靖走向極致,正如網民所說,人民幣買起了公義和真理;三是中共治下的民眾深受忠君愛國之毒,易受中共的民族主義、愛國主義蠱惑,自覺不自覺地成為幫兇。因此,劉曉波期望殉道者可以改民族的靈魂,但悲哀的是,殉道者已殉難,靈魂被扭曲的民族又怎麼喚醒、怎麼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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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