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人當年事 - 蔣芸

當年人當年事 - 蔣芸

世事常如此,過了那個村就不是那個店,一路走來一路拋在背後的多少事都已逐漸模糊淡忘了,只因記憶中已沒有任何一個角落可以儲存,只因不斷有新的事物跑進來了。最近不是曾提起當年同窗要召集一次五十年之聚,其實已不止五十年了,而且其中也有好幾位已先後告別了人間,若不到得這個年紀,懷舊敍舊之心恐怕還不夠強烈如此,也恐怕還真沒有閒功夫來邀約召集着準備一起來憶九霄雲外的當年吧。
滿懷抱歉的第一時間回覆說明了不能出席的理由,換回來老同學的理解關懷和慰問;這些人這些年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跑道上各自跌跌撞撞的走過來了,偶而還能互通音訊,的確令人欣慰,遺憾的是今年仍然會是緣慳一面了。
然而遺憾的事又豈僅只有這一樁,一向重口齒的我,這一個多月來失信於人太多了,人生中的種種意外有時難以避免,到了不了解的人口中反倒會成了一種藉口一個託辭了,其實我一向比誰都心急,很想平常日子裏一切事運作如常,該償還的、新的、舊的、曾答應過別人該完成的事最好能如期交卷,幸虧這種例子不多。因為一次不能參加的同學會,忽然想起一些早已遺忘的往事,當年那一班不知是誰為它取名為海鷗班,五十多年後,一隻隻海鷗都不知飛向何方,相信有好多隻已飛不動了,而此時此刻我成了一隻折翼的海鷗,別說飛不動,還得了老年失憶,早已渾忘了當年模糊的人影、 還有那青澀的夢,還渾忘了歲月裏種種成長的艱辛,再回首真不知那些是我所擁有的而那些又是我所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