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建政以來,最大的治國方略就是:「運動治國」,也就是用搞群眾運動的方式去推行一時的政策。從土改到文革連綿不斷的政治運動不用說,即使文革後到現在,一時反日,一時反韓,都推動群氓以非理性方式進行。
毛澤東說:「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則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中共一貫的說法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1949年後,許多知名的學者、作家,在群眾運動中都相信這一套,連老舍這樣溫文爾雅又充滿幽默感的一流作家,都會在群眾集會中對「惡霸」喊打喊殺,其他稍許平庸的知識人就不用說了。
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勒龐(Gustave Le Bon;1841-1931),在上世紀初出版了一本書《The Crowd: A Study of the Popular Mind》,被認為是群體心理學經典名著。中譯本叫《烏合之眾》,似乎不太恰當,因為「群眾」可以是有組織的。
勒龐認為,「群體獨有的特徵,不同於個體的行為模式。群體在組織化的過程中,每個成員的觀念和想法會漸趨一致,他們自覺的個性會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集體的群眾心理」、「群體是衝動的奴隸。獨立個體儘管也會受刺激而衝動,但是他的大腦會告訴他這是不明智的,因此他會控制自己而不受衝動影響。也就是說,獨立個體具備控制本能的能力,而群體缺乏這種能力」。
「群體只知道簡單而極端的情感。他們對待各種意見、思想和信念,要不是全盤接受,就是一概否決;要不是視其為絕對真理,就是視其為絕對謬誤。……這種偏狹常常像宗教信仰,並控制着人們的思想」,極權政治類似宗教:經典教條、偶像崇拜、重儀式……。
當一個人身處於亢奮的群眾之中,成為了群體的一份子,這個人就不再是孑然一身時的那個人了,他會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想法和行動,遠遠偏離人生軌道。群眾永遠比個人愚笨得多,「不是整個世界比伏爾泰更聰明,而是伏爾泰比整個世界更聰明」。整個世界指群體,伏爾泰指未被群體意識綁架的個人。
「群體有時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但有時也表現出無私奉獻、勇於犧牲這樣的舉動,而且比獨立個體表現得更崇高。以名譽、光榮和愛國主義為號召,最有可能打動群體,並常常使他們不顧生命、慷慨赴義。……群體為了自己了解甚少的信仰、思想和隻字片語,便敢於直面死亡,這樣的事例數不勝數。」
「群體成員缺乏意志,會本能地轉向意志堅定的領袖,因為他身上具有群體成員身上缺乏的品質」,於是出現了希特勒。勒龐若活到70年代,他一定會舉出更懂得發動群眾和利用群眾的毛澤東。
一個人不論如何聰明、知識如何豐厚,在數十年一以貫之的愛國主義民族主義的群眾運動洗禮之下,也會不自覺地個性消失,不假思索地擁護曾經不斷侵害他個人權利的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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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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