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千般不是 - 蔣芸

縱有千般不是 - 蔣芸

忙着寫自己最近不好彩的遭遇,竟討來了許多慰問及秘方提供,還驚動了外遊未歸的老友,暗呼幾聲慚愧,真是有勞朋友掛心了。
意外之來,無聲無息,事先也沒有任何預兆,這和陶才子最近「偏向虎山行」去挑戰自己的情況不同,我之所得是要坐輪椅、要借助四腳架,而才子則脫險之後已心思思如吸了白粉般還想再登高原,再去挑戰極限,年輕幾十年的心態畢竟與老太太有所差別矣。
五十多年前的中學同學,如今已是出家人做了修女的偉利,竟要我去參加她出家五十年的慶祝會,不禁令我啞然失笑,她早已擺脫凡俗人的生活,而我仍身在塵網之中,也還眷戀着有限的餘生,她說起常在祈禱中提到我,我則回說你別別別,還是忘了我比較好,有些老人家不肯過生日,只求閻王爺別召喚,最好把他給忘了,何嘗不是這個道理,她在祈禱中提了我這許多次,最近的我還不免於受皮肉之苦,不敢入她數,只怪自己冥頑不靈。而這五十多年歲月,她是如何過的?我又是如何過的,在塵世與屬靈兩個迥異的世界裏,她和我都走過了,都老了。
還有當年那些同在一個校園,一起發那青春夢的同窗,也正在籌備五十年的一聚,呀,五十年一彈指,每個人都經歷了太多人生的悲歡歲月了,再相見也許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如今的歲月該用怎樣的心情去數算,前塵往事恍如大小之夢無數場,黑白彩色光影輪換之中,也差不多到了要埋單之時,只能嘆一聲:呀,活着,縱有千般不是,仍不捨得離開,還活得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