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問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看《吆屍人》的時候,看到某個段落,竟然不由自主打冷震,甚至要合上書本,把自己從書中恐怖的世界帶回現實,才能緩和情緒。
廖亦武的《吆屍人》,講述了我們不知道的歷史真相。譬如土改的歷史。
共產黨「解放」中國,批鬥地主惡霸,分田分地,我們讀歷史書一向如此書寫。地主都是十惡不赦,貧農都是善良受欺壓的白毛女。
但廖亦武向你講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歷史。
地主的確有地,但不一定是欺壓剝削。貧農的確是貧農,但不代表受到虐待,更不代表他們善良。
土改受害者張美芝,一家幾乎被土改運動殺清光,只因為她的家人是當地的鄉長縣長。但他們保家衛土有功,卻沒有做過欺壓百姓的行為。但土改一來,沒有審判,一晚便把家人拖出去,送回來只有兩具被割了舌頭的屍體。
張美芝被抓捕批鬥,無法回家,就這樣硬生生餓死了家中一個不到兩歲仍要喝奶的的小女兒。
張美芝的大兒子,為了逃避逼害,躲在山上,茹毛飲血,衣不蔽體,足足兩年,成了野人!平時躲在土坑洞穴,猶如生人活埋,不見天日,行動四肢着地,就如野獸。
母親偷偷上山探望野人兒子,卻無法談話,一是怕驚動民兵搜捕,二是兒子兩年不說話,只能發出野獸一般的吼叫聲。後來小兒子上山陪伴這位野人大哥,剛過了十多天的家庭好日子,卻驚動了民兵,像獵人圍捕野獸,不由分說便打死了只有十二歲小兒子,再把野人大哥捕獲回村。
村裏人像看馬戲似的看熱鬧,對已成野人的反動份子沒有同情,只是繼續呼喊打倒的口號。
我為自己對土改歷史的無知而慚愧,我為政權篡改歷史的謊言感到可恥,我更為人性可以如此醜惡,而打冷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