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多數是在木板上刻出反字,刷上墨汁,再用宣紙覆蓋模印而得,整個過程都是技術活。康乾盛世漂亮的書很多,可惜清中期以後,普通詩文集多不太美觀;通常只在扉頁寫明板藏何處,很難留下其他資訊。惟其稀少,反而覺得珍惜,平時讀書遇見,都不免記錄下來。
覺羅桂芳《敬儀堂經進詩稿》,寫刻本,字體瘦勁。最末寫明:錢塘任九如仿宋書,任九思董刊。除此書外,任九思還刻過《詩經廣詁》、《絕妙好詞箋》、《石如吟稿》等等,算是進入了出版史。
覺羅舒敏的《適齋文集》,也是寫刻本,道光壬寅二月刊于蘇州臬署,精整非常,寫明「金陵柏在中仿宋本字畫錄刊」。這位柏先生顯然首先是寫工——據查,他還能畫。1840年的《蘇省輿地營伍全圖》,也是「柏在中摹繪,金陵省署刊版」。臬署即按察司,因知這部書是官刻的。蘇州地方官刻仿宋書籍傳統頗為堅固,自康熙至道光,一百年間風貌不殊,實在很難得。
有工人名,也有店鋪名。陳鴻熙《藤阿吟稿》,寫明「姑蘇葑門內南倉橋周宜和鋪刻字」。這座橋已於一九五八年拆除,店鋪故址如今大概已湮沒在蘇州大學校園之中。另有郭儀霄《誦芬堂詩抄》,刻于「京都楊梅竹斜街鴻文齋」,楊梅竹斜街倒在。昔年去宣武門外訪朱彝尊故居,還曾從那裏穿過。
這條小路在清代頗為著名,是士大夫雲集的地方。因此有會館、茶樓、飯店、浴池、古玩鋪。書店也多,清末有聚文齋,民國間又有「中華印刷局」。至於如今,自然已是燕飛人靜,尋常巷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