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稿的時候,拖肥躺在腳邊呼呼大睡,十分香甜,偶爾還會咻咻然發幾聲夢囈。狗也會做夢的,有時夢境應該也很精采,除發出夢囈,四足還有動作,最好玩是白天會跟着街外學救護車叫,長一聲短一聲十分相似,到了晚上睡覺,也會突然伸長脖子嗚嗥幾聲,把人叫醒,牠卻倒頭又睡,顯然也是「日有所思」的後續,白天叫得意猶未盡,半夜夢中再續前趣。
這天吃飯跟幾個朋友說睡眠之事,陳慧說她只要把要寫的稿寫完了,可以一夜無夢。她說有個心理醫生說,將要想要做的事情完成了,就可以心無牽掛夜無夢。這一點我就做不到了,即使將那天的稿子都寫完了,依然連夜不斷有夢,有時夢中竟還在寫稿,那稿還結構完整,乍醒之後,可以筆錄出九成,可見天天交稿的人,是不會「寫完稿便無夢」的。
如今中國人特別講夢想,往大裏說,還稱「中國夢」。只是夢與現實畢竟是兩回事,中國人用來形容夢的成語,如「黃粱一夢」、「南柯一夢」乃至「春秋大夢」,說的都是夢裏得食風光,夢醒依舊孑然一身,腹空如洗,因為有夢境對比,還倍覺淒涼。也因此,在中文詞匯之中,但凡有個「夢」字的,都帶貶意,都與腳踏實地相反。但這又成了國情。
寫到此處,看看躺在腳邊的拖肥,依然好夢正酣,偶爾嘴角牽動,還有口水流出,想來在夢境中開餐。拖肥在夢境中開餐,醒過來就很實在地有得吃,因為我會給牠,牠的夢想比共產主義靠得住,總會實現。所以牠比只會做夢的人幸福,起碼在我們家,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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