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毛病幾十年不改,幾乎沒有人猜得出,或許還會調侃一句:你毛病那麼多,怎麼知道是指那一件……。這就是了,毛病多,壞習慣數之不盡,但這一樁難估,做編輯改文章,寫作人自己動手改,改別人、改自己的文章司空見慣,但你無論如何猜不出我那毛病是喜歡自己動手改衫。
先說明,我絕對是一個笨手笨腳,不擅長做女紅的人,不知如何,買回的新衫,穿了覺得不舒服的,拿起剪子,毫不猶疑的三兩下手勢,左比右比一刀剪後再來想辦法,原因之一是買衫時從不試穿,這些年發福,對自己體形估計失真,買大買小不合尺寸,才勞動到要改,從前那位菲傭,縫紉方面擅長,很樂意替我完工,如今印傭粗枝大葉,面有難色,只好自己來。
從前日子已經有此嗜好,有些殘局是要勞動母親來替我收拾,她雙手好巧,連我小時上學的書包都是她親手做的,當她替我縫縫補補時總笑罵我是拆將,這兩個字要用上海話講才傳神,後來曾想過,這樣愛剪裁連新買的衣服都不放過,夜闌人靜燈下獨自拆拆縫縫之時,的確比寫文章減壓得多,改壞了大不了穿不上,浪費一件新衣,如此而已,而寫不好的後果是惹人非議笑話,改衣服的確比改文章輕鬆得多且無後顧之憂。
如今,穿上身的衣服,幾乎沒有一件不曾改過、拆過重組過,去掉裝飾花邊腰帶不用,盡可能的簡單,放大改小的工程雖小卻不免要花一番心思;穿了出去有時還會被讚那麼一兩句,尤其叫人心中暗喜;還有人追問着:那兒買的?只好笑答:這真是那兒也買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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