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特首上台,據說「組班」困難。她相中的沒有興趣,口口聲聲說願意留下來為社會服務的,她又看不上眼。好不容易找到一兩位德高望重者,兩見相悅,但人名交上去,上面表示不能信任──這就奇怪了,你欽點這位女特首出來,不一早就說過她能得到「中央信任」嗎?既然中央信任一名其欽點的特首,在邏輯上,亦必任由她組班聘人,不必再請示,也不會干預,因為中央完全信任她的判斷和眼光。如果你選擇的姓名,交上去遭到彈票,並明確告訴你,這個不太好,或者乾脆提你指定那個,這就是對你的不信任了。
很簡單的邏輯。一個得到「中央信任」的特首,聘用司局長,必定隨心所欲。特首對香港狀況的了解,一定比北京的主人貼切,所以特首如果堅持要用一個人,遭到「上面」否決,須改用上面屬意的另一位,或者另外幾個職位,也要聽上邊的意思都用另外幾位,這樣一來,這個所謂班子,就不是你的。既然不是自己的,特首就要向他的主人嚴正申明:將來香港管治出了問題,我不負責任,由中央來負這個責任。
然而身為新任特首的你,敢開這個口嗎?一定不敢。因為以中國政治文化的規律,如果你有這點清醒的原則和識見,中國不可能看上你。正如慈禧太后用人,最信任榮祿和小德張,這兩個放在貼身處。外一層的李鴻章,對於即將傾圮的大清國,限於做個「修修補補的裱糊匠」,也即是不可以有什麼創見,只要將這個檔攤看守好。
其他如出使過西洋而有見識的如郭嵩燾、張蔭桓,即使如曾國藩左宗棠還活到那個時候,也沒有辦法得到慈禧太后的「實質任命」了。
上有高堂,中有妻妾,下有家丁丫頭,怎樣「組班」呢?紅樓夢裏的王熙鳳,就是中國文人想像中理想女特首的角色:嫁個老公賈璉,毫無面貌性格,上有賈母、賈政,中有寶黛釵、元春探春史湘雲,還有晴雯、平兒、趙姨娘劉姥姥一等的要差喚打發,周汝昌說王熙鳳才是紅樓夢的主角,確是洞見。做女特首無此性格,但處境卻百倍凶險於榮國府,香港這台戲唱下去是何等境況,即可思過半了。
從前英治時代一召來即是人才,包括從銀行請來的彭勵治。一個文明國家,不愁招攬不到人才,將奴才當人才用,什麼時候都難「組班」。香港官員精英的形象紅利,二十年來也敗得差不多,這就更巧婦難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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