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去奧地利探老友，住了幾日終於盼到豔陽天，我們去附近湖岸散步。湖面厚實地結了一層冰，困在家裏半月的孩子在冰面上瘋跑，還有父親像踢足球一樣，輕輕巧巧把圓滾滾的兒子踢到湖的另一邊。
湖邊公寓的天台上好幾個老人坐在安樂椅裏曬太陽，老友說這是該市最新房地產計畫，老少同居的社會住宅。大概就是給年輕人低廉的租金，只是他們需要承擔起照顧老年舍友的職責。後來又說起，該市老人院常安排老人去幼稚園和小朋友一起做手工，彼此陪伴。
在中國，陪伴父母總是子女的事情，如果交給沒有親緣關係的人來做，多少是不肖的。其樂融融的多代家庭有，但是沈重的社會壓力讓不少中青年子女分身乏術，故而冷落老人也是常態。有些瞄準老年人的保健品公司，專聘年輕「業務員」，頻頻給居住在店舖附近的老人「送溫暖」──免費檢查血壓、幫忙扛重物上樓、組織團隊短途旅行，再軟磨硬泡把保健品高價賣於老人。有的老人明知是騙局，仍願者上鉤，他們買的不是保健品，是注意力和關心。
到西歐福利社會，政府把老吾老、幼吾幼的職責承擔過來。好處是幾代人之間的關係更平等，因誰也不需完全依附於誰，也就保住了尊嚴。另就是省卻經濟層面的矛盾，交由社會福利與法律定奪，兄弟姐妹間少一些因遺產、攤錢引發的不快。
時下只能作為旁觀者艷羨，畢竟在「大家來搶錢」這個全球遊戲中，歐洲人出發的最早。只是如今受到低生育和老齡化的困擾，這裏的年輕人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機會這樣安度晚年。我倆仰頭看着閉目養神的老人，卻想不到自己白髮時會是如何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