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給的 - 蔣芸

要的,給的 - 蔣芸

有些看官希望我在這裏多講些當年人當年事。當年人,如今值得一寫的大有人在,是健在的在;而當年事,不少人是選擇性的失憶,一句不記得就把前事一筆勾消,而我是個比較認真的人,凡事不得打半點馬虎,何況上了年紀對遠事的記憶比較清楚,近事反而一片迷惘,渾忘的是昨天,記得最分明的是許久許久以前……。
更迷惘的是有些人敍述的當年事往往失真,尤其身在其境的人,愛把自己講得英明神武,把想捧的人形容到仁至義盡,其實正好相反,尚未成形時曾經的卑躬屈膝他不提,成功的人又把意外的好彩,一些好運道全說成是在自己的一早佈局中,突然變成料事如神的先知,渾忘也曾有過徬徨如盲頭烏蠅;栖栖皇皇如喪家之犬的前塵往事。
認識人多,好嗎?未必,忽然富貴者忙着去結交不知根不知底的新朋友,還要揀有番咁上下的族類,對於認識於微時的早已看不上眼了,何況你還知道這麼多事情,知人陰私乃屬不祥,一些當事人不記起的偏要提,這樣的不通氣,又好記性種種都成了缺點,並且已注定了沒有好人緣,幸好我這人嫉惡如仇,更不喜歡跟大隊去捧什麼新貴、暴發戶,所以也不致斯人獨憔悴,但也不免有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不禁啞然失笑之時。
以前有個息影的小富婆常常感慨道:「都是來要的……」說的是家人舊友……的上門來是有所求而來,我反問她:難道如今還希望有人是來給的嗎?理該慶幸自己年華老去青春不再時,仍然有被要的能給的價值才是真,其餘的又有什麼好計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