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宿舍「玩」新生玩出火,這出火實在可圈可點,若非對新生有很大的火要出氣,莫非還有別的火?只能老套地感嘆一代新人嚇舊人,原來現在要玩這個。
我也住過聖莊三年,從來沒聽過有掉冰塊、剩湯進新人褲襠的「傳統」。可能我是助教身份,分配到的房間是比較大的套房,離學生房間較遠,而且理論上要代舍監看管一下秩序,學生玩得過火,也會瞞着我進行,何況,那時又沒有社交網讓笨人去自投羅網。
宿舍迎新,老鬼大仙例牌要捉弄新人這傳統,我想是那年代,進大學的被稱為天之驕子,折殺一下驕氣,還有點道理。現在莘莘學子,真的都辛辛苦苦被教育制度熬到剩半條人命,最需要的還是休養生息,還要怎麼樣考驗他們呢?
玩新生,唯一好玩的好處,應該是打破人與人之間的隔膜,在家裏跟親人、在外面跟朋友都不會做的事,在宿舍裏都做得出來,確實可以把孤僻宅男變滔滔不絕有如黃河之水的吹水王。進宿舍之前,我對陌生人比較拘謹寡言,最初學生就把我當助教導師看待,等閒不敢接近,悶到我想離開。誰不知才幾個月,就打成一片,一副好兄弟的模樣。不但不是舍監的針,舍監更曾經溫馨警戒過我說:聽聞你常常在你房裏跟學生玩,玩到聲浪很大,這樣不太好。
我明白舍監在暗示距離還是要保持的,否則……。於是我寫了一封信給舍監解釋,是要這種相處方式,才能更了解他們,比如說,傳統的潑水節,大家都被淋得一身濕,不必要的戒心都解除了,才會習慣赤誠相對。舍監挺開明,接納我的說法。此後三年真正做到we connect,我整個人也「活」起來,慣與人平起平坐沒大沒小溝通。
但抹掉對人的防禦網,跟折辱一個人的自尊,好像是天與地的距離,別說滴蠟,光是放冰進褲襠,距離只有越拉越遠吧。所以,到現在依然不明白,老鬼要對新人施什麼下馬威,不過早兩三年進駐宿舍,大仙大仙的叫叫就好,真把學長當仙人拜,這算什麼傳統?想來想去,只想到冤冤相報何時了。新人被折磨過,成了大仙,從前受過的,不加倍奉還給下一批新人不甘心,就像媳婦熬成婆,不發洩,從前的苦就白受一場。
若這是進大學宿舍要學的第一課,如果這叫傳統,這種索償的報復心態,真的比滴蠟更齷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