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天主教與不少基督教會都會紀念聖枝主日(基督教:棕枝主日)。這個主日紀念耶穌被處死前夕在受到群眾稱頌他為奉天主之名已來的救贖者的情況下進入耶路撒冷城。
但《聖經》亦同樣記載,有耶路撒冷人好像對此見怪不怪,在耶穌進城時問究竟這人是誰。事實就是,在這個被羅馬強權欺壓多年而又是民族、宗教主義濃厚的城市內,人民不斷渴求救贖者的來臨,時不時都會有「神人」被歡呼。這種情況持續多年、導致多場由不同「神人」帶領的武裝起義,古耶路撒冷亦最終被羅馬帝國毀滅。
反觀,早期的耶教(即天主教、基督教與東正教等信耶穌是神的宗教)採取了一條不屈服、少抗爭、不求「純」的路線。他們絕不屈服於羅馬帝國的打壓,但他們不要求每一個信徒都要殉道。大多信徒都是在不與強權硬碰的前提下低調地傳教及反對強權的各種不義。教會更不要求信徒跟隨傳統猶太教的各種詳細生活規條,以信仰大義為先。就是這樣的「鬥長命」戰略,耶教逐漸普及化,當中更成功贏取羅馬帝國中產人士支持。約300年內,耶教由被羅馬帝國打壓變成其國教。
回到香港,我們的民主運動這些年來都像古耶路撒冷群眾一樣,企圖歡呼不同的救贖模式。這運動曾信強權會兌現普選承諾,但這已落空了。他們亦曾擁抱過和平抗爭,但強權無動於衷、群眾的意志亦被消磨。他們然後高呼自決、民間約章,但群眾只是聽到「離地」的理念。他們曾有人對排外的武力抗爭歡呼,但群眾對此反感。同時,強權的手段日趨高壓,令群眾對未來感到擔憂。看來,民主運動在香港已面對着路路不通的狀態。
就此,我相信在可見的將來,香港人要爭取民主、公義或許剩下上述早期耶教的模式。我們要避免像有些近年自稱中間派的意見領袖一樣,只懂鼓吹不抗爭,但忘記了不屈服的重要性。沒有了「不屈服」這份堅持,香港就只會向回歸後的澳門一樣,沒有了「兩制」的特色。
但同時,我們不能再不斷地呼籲群眾參與抗爭。老實說,市民累了。他們不是認同強權,亦不會屈服於此。但他們既不會亦不能無止境地抗爭,因為他們都要兼顧自己與身邊親友的日常生活與生計。如果香港民主運動人士在信念上對市民要求過「純」,這只會「趕客」。沒有了市民支持,還說甚麼民主?再者,如果所有市民都只走出去搞抗爭,又何來資源、心血去讓民主運動延續?
在現在的困難形勢下,民主運動不宜再嘗試找救贖者,其為積極而積極地去找不存在的捷徑。相反民主運動應該緊貼市民日常生活所需,不要在理念上對市民有太苛刻的要求,好讓他們保持不屈服的意志,與強權鬥長命。
* 以上是筆者的個人意見,不代表他所屬的律師行或團體。
任建峰
執業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