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t - 陶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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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希臘羅馬時代開始,「精英」都是一個良好的社會品種和名詞。
蘇格拉底和柏拉圖是精英,耶穌和孔子孟子也是精英,釋迦牟尼更是貴族裏的精英,然後牛頓、伏爾泰、威靈頓公爵、林肯、愛因斯坦,全部都是精英。精英創造了文明,精英帶來人類的進步。每當極權橫行,愚昧當世,如歐洲的中世紀,也必然是精英受壓制和迫害的時候。
直到二十一世紀,「精英」開始變質。首先,全球化促成了精英的地位不再像從前一樣,只限專家顧問輔弼的位置,而是取代了老闆和企業家,真正分享了權力,甚至壟斷了權力。工業革命之後,福特、洛克菲勒、甘迺迪家族,本身是世襲的財主或當然的老闆,精英的位置,最多只爬到基辛格的高度。但到了二十一世紀,華爾街和電子網絡,全球化高速撒網,西方的精英許多自己成為決策者和老闆,嚐到了兩千年以來從未曾享受過呼風喚雨的權力快感。
權力必令人腐化,不管是凱撒大帝還是東方的農民領袖。當諸葛亮、李鴻章、康有為之類做了中國皇帝,也會出現另一番獨裁。此等獨裁與秦始皇、朱元璋、康熙的那種或會稍有不同,但權力令人腐化,若不受制約,一樣更墮落。中國人從來沒有這個命,能目睹一旦康有為做了皇帝之後將會是一番怎樣的光景,如同香港人永遠無法想像有一天戴耀廷、司徒華或黃之鋒做到香港特首,但又不受任何制約,香港會與梁振英統治有何不同。
但二十年以來,歐美經歷了這個新時期:精英變成國王,壟斷了權力,有機會將多年的所謂理想付諸實踐。但結果是他們上了台,也壟斷一切,以自己的一套價值觀為終極的自尊,當他們變成了權力官僚,如歐盟政府和議會,如歐洲的綠黨,如巴勒斯坦政府,他們也壓制一切異見,並加上「法西斯」之類的情緒標籤,然後認定支持自己上台的選民,就是民主,推翻自己下台的,就是民粹。
因此中國人包括香港特區,在這個世界上,今天變得非常的Out。即使還獨裁統治,他們停留在十九世紀的帝王極權,英美早已經歷了克林頓和奧巴馬時代的左派精英獨裁,忍無可忍,「進化」到退歐公投和Donald Trump的新平民革命。人家已經在修讀微積分,正在討論那個程度的種種問題,中國人還在四則運算的困局裏爭辯和掙扎,浪費大量口水,這一切,我時常覺得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