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當勞有三款包將會下架,全城鼎沸。除了地產磚頭,最能觸動香港人神經的,可能是麥包包。至尊漢堡、板燒雞腿包和足三両沒有說永久下架,大家的不捨之情尤甚於有線新聞的隨時斷市。或心水清或陰謀論網民估計,這停售是機心營商手段,「平嘅唔去,貴嘅點賣?」平包停牌,迫人買新上市的貴包,指其如意算盤有點奸。
說也奇怪,麥當當似乎無論怎麼免費派早餐,門常開收留麥難民(McRefugees),形象再良好總撇不低兩分邪惡,真假醜聞老是紛至。假的如說麥當當用的肉中有馬肉甚至人肉,真嘅一樣甚囂塵上;真的有電視廚星Jamie Oliver與麥當當之著名戰役,英國《每日郵報》說他成功令美國麥當勞把有問題的化學漂漬肉停用,事實是 “ammonium hydroxide was being used by McDonald's to convert fatty beef offcuts into a beef filler for burgers”。名廚說那些肉“would be sold at the cheapest form for dogs”,現在賣給人吃,鄙視痛恨。
麥當勞,似乎比任何跨國大企業,更惹箭。世上總充斥着各式各樣關於它的陰暗傳說……
看完《大創業家》,明白了。一切可能源於超大王國「創業者」的原罪,像邪教教主。真人傳記式電影,主角Ray Kroc野心凌駕一切,是事業心重於泰山,良心輕於鴻毛,不擇手段又勇武直前的資本家。為了成功,遇神殺神,老婆換人,宣傳海報說他「奪走他人的想法,成就全球商業帝國」,但他也的確是“Risk Taker, Rule Breaker, Game Changer”,你不能否定他的勤奮、投入、堅毅和積極。是他這種人,才可成就如此霸業。
為了賺更多,他不會理消費者死活,corners是用來cut的,約是用來毀的,為了省回冷藏雪糕的電費,他讓全線麥當當改用包裝的雪糕奶昔粉劑開水賣給客人,奶又慳埋慳本慳力,利潤更深賺得更盡,是典型醒目仔,但真正的麥當勞始創兄弟Richard及Maurice McDonald是強烈反對奶昔粉劑。後二者才是真正的麥當勞之父,他們才是真正革了飲食工業命的創業家:高效率而不失質量地,以相宜的價錢為大眾提供美味的食物,他們才是有視野的大腦,着緊食物的質素,食品不能黑心,用創意出奇至勝,用努力智慧克服難題,不會偷呃巧取。
Kroc可能代表着過去一整代開拓了史詩式企業的霸主之面貌,毫無廉恥地追求更大、更多、更富有,永世都不滿足,沒有他吞掉了McDonald兄弟之股份,麥當勞相信沒有如今的規模,但他完全是“soulless fast food”的代言人,違反了真·創業家的精神。你有冇見過Steve Jobs cut corners?精進和縮骨是兩回事。上幾代,太多這些野心長期處於饑餓狀態的嗜財如命者,要是他生在今天的中國,一定如日中天,要是他生於香港,至少統治領展,至多是成為比李超人還精明的地產劏房魔王。
larger than life的金腰帶,常識告訴你多少是殺人放火得來。或許,那時代地球需要那批霸主型企業家狠狠為人類發展創世,但這種祇看growing而非nurturing的手法之公害已彰彰明甚,除了滿足更大的私利和霸權,對社會毫無貢獻,亦非常過時。
世界需要更進步更文明,造成更少公害更多公益的企業家。我時常想,幾時香港才會有第一個福武總一郎。就是日本Benesse(拉丁文原意就是「美好生活」)株式會社福武書店的社長。他把福武財團和福武家族取於社會之財,用之社會,認為「財團產生財富的方法之一,是透過支持文化活動,把財富還給社會。」不是靠捐錢買救贖。
代表作當然是直島活化,完成了父親的遺願,買下瀨戶內海上的直島南方165公頃土地,規劃為國際露營場,讓孩子們親近大自然;又屢敗屢試邀得安藤忠雄為他設計了世所著聞的地中美術館。用了二十多年,私人花了十多億啟動計劃,開創了直島精神(Naoshima method):透過藝術來進行溝通,活化地方。「藝術家來創作,輕鬆的和當地居民交流,留下作品。之後人們來島上,就可以看到作品,老年人再來說明這些作品是怎麼來的,老年人因此有了自信和笑容。這就是公益資本主義,後資本主義時代的理想圖。」
他相信「破壞既有的東西來賺錢,是很危險的想法,經營事業是達成目標的手段,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必須是文化,經濟是文化的僕人。」商業與社會的關係必須是活的,可持續的,而不是營商一方不停在吸社會的血自肥。
公益資本主義VS公害資本主義,大家都創造歷史,福武總一郎比Ray Kroc強得多,這種立大品的資本家,你希望他永遠發大財。香港的富二、三代個個悶死人,見新世界集團的鄭志剛先生正在地產商中一枝獨秀地標榜「工匠」精神,日本的職人之道,他們稱為「artisanal movement」,起樓不砍老樹,希望是長期的真心實踐,不是包裝only。等待香港第一個變種資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