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氣桃花 - 李碧華

過氣桃花 - 李碧華

深夜路過一家百貨公司大門,見工人架長梯在拆卸,拋下地面都是紅粉緋緋的桃花裝飾。正月十五過了,這些賀年的裝飾也過氣了,得趁月黑風高之夜改換裝潢,作另一些宣傳。
遍地殘花,雖然假花形貌不會變,但「殘」在事過境遷不合時宜。明天一早醒來,顧客發現門面與昨日不同,他們也如常過日子,回黃轉綠,春夏秋冬。
二月短,很快到了尾聲,特首跑馬仔提名後,3月26日投票又有一番熱鬧,但同港人無關。
什麼揣摩上意、假傳聖旨、威逼利誘、造勢趕絕、借口張揚,狐假虎威、等待拍板……其實都是一些是非黑白混淆的情節,只局中人煞有介事吧,奴才打手們尤其落力,危急存亡之秋,關乎利益和下場。我們一眾局外人,瞅着一些嘴臉,或趾高氣揚,或氣急敗壞,或氣定神閑,或意氣用事……都是那個「氣」作祟,即使爛戲也有三分悟。
昨天寫過《紅樓夢》跛足道人的《好了歌》,後面還有夙慧甄士隱,與之相和的解注,更可傳誦千古:「……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讓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生死無常,鬥爭後,剩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