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牌德國電子樂隊Tangerine Dream即將在香港開演唱會的消息,馬上致電好此道的公共秘書余先生,興奮問他是否買了門票。誰不知他反應非常冷淡,說根本沒打算去看,因為靈魂人物Edgar Froese已於兩年前逝世,現役成員沒有一個是七十年代全盛期的遺臣,樂隊名存實亡。懵閉閉的離地基,只不過貪戀青春回憶的配樂,完全沒有跟進樂壇動向,經他一講熱情熄滅大半,決定不去圓這個走樣的舊夢,寧願慳番一千幾百,買貨真價實的橘子起碼夠食兩三年。
《傾城之戀》寫白流蘇使橫手搶了媒人介紹給妹妹的黃金筍盤,相睇的時候陪范柳原在舞池大跳特跳,不在現場的小輩問長問短,四奶奶沒好氣答:「我們詩禮人家,不准學跳舞的,就只她結婚之後跟她那不成材的姑爺學會了這一手!」每逢提起前衛音樂,我都不由自主想起張愛玲這一段,嘴角浮起惆悵的微笑,A泉下有知,也一定為平白獲得不成材姑爺的角色而樂不可支吧。除了橘夢,那時還跟他聽Klaus Schulze和Popol Vuh,住宅窗戶流出來的怪異旋律,在空氣充斥芭芭拉史翠珊美聲的同志區鶴立雞群。沉迷後者當然拜華納荷索電影所賜,《天譴》、《費斯卡拉度》和《玻璃心》原聲帶都是他們的傑作,三藩市是國際小都會不是國際大都會,賣另類唱片的店鋪不算多,幾經艱苦才終於找到。那天「歐洲電影節」開幕搞了個小型音樂會,銀幕出現《烈火戰車》我不禁愕然,笑說難道主辦當局不曾聽聞英國已經脫歐,其實心底為Vangelis的主題曲默默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