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都拜訪過美和子的父母後,他知道沒可能再找藉口不讓美和子和母親見面。
「真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怕我去見你媽媽,我會表現一百分的。」美和子整個早晨都在衣櫥附近準備,總算接近尾聲,她從首飾盒裏拿出幾隻耳環,來回試着。她不明白,世界上的母親是不一樣的,她要見的這位幾乎沒可能喜歡兒子帶去的任何女人。
這是盈離開他時他恍悟的,盈是他所有女友中最為人見人愛的那個,連朋友的母親都打趣說,如果分手要讓自己的兒子搶過來。見面那天,盈也費了工夫,妝容一絲不苟,卻又不會過分隆重。禮物是盈去澳洲時買的某款蜂蜜,適宜母親這種腸胃病人服用。然而,在餐館一落座母親就沒好臉,整餐飯盈不住尋找話題,母親冷冷用一個字終結,然後生硬得切去不相干的事情。傍晚,盈先告辭,人還沒走遠,母親已經無法等待,大聲宣佈:「她太聒噪,身材也不健美,又說外婆有糖尿病,這樣對下一代不好。」
盈一定是聽到了,她頓了頓腳步,才慢慢走遠。回到家,兩個青年人互相生氣,盈說他母親不可理喻、簡直法西斯。他本是站在盈這邊的,但聽到母親被這樣詬病,又換了立場。他自小多病,還不是母親守在身邊看護;自己的基因已經不完美,考慮到後代健康,想要女方更優秀,這種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吧。更重要的是,首次見面就水火不容,以後更不會尊敬母親了。於是,盈剛說出分手,他立馬同意。
兩三天後,盈也沒回頭,他才發現這是真的結束了,開始和自己辯論:「她哪裏聒噪,難得碰上有共同語言的女人;我家的基因有缺陷,又怎麼好挑別人。」細想歷任女友都被母親以這樣或那樣的意見否定,她們都走遠了,只剩他和母親兩個不高興的人。
「日本人不是很含蓄嗎?」母親用中文諷刺地評價美和子,後者正大笑着讚美母親的帽子。「身高確實不行,大和民族也就那樣……」仗着對方聽不懂,母親肆無忌憚地現場評論起來。美和子從母親不屑的眼神裏察覺到什麼,怯怯問他出了什麼問題。他忽然燃起早就該有的勇氣:「別理她,吃完飯我們就走,你決定等下看哪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