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城知識份子和政客都在討論特首「選舉」，應該如何想辦法產生一個Lesser Evil。
所謂Lesser Evil，不僅是現實政治問題，還是哲學問題。人必有死，若死於自然，不是死於中風、心臟病、腦退化柏金森，就是死於癌症。
如果有得挑，中風猝死，比起癌症，就是Lesser Evil了。很顯淺的生活道理，其實不必讀許多書都應該懂得。
但是國有國運，中國百年以來，有許多機會遇到兩個抉擇，明明讓你挑，運氣不好，一定選的是較差那個。
譬如光緒皇帝和西太后之間，如果中國的國運好，西太后年老，光緒才三十多，一切正常的話，若兩害相權，中國人應該最終擁有肯維新改革的光緒。
一個民族運氣不好的地方就在這裏：偏偏光緒皇帝年輕卻重病。一海之隔的明治天皇，背後沒有一個太后，也沒有一身的隱疾。
然後輪到蔣介石，同期還有一位毛澤東。天無二日，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中國面臨這兩個領袖人物，哪一個才是Lesser Evil，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工農不會挑選，知識份子至少會。
後來鄧小平而不是江青張春橋上台了，總算是一次例外，但到了一九八九年，又有一次選擇，結果如何，相當黯淡了。
香港在一九九七年之後，加入了此一大命運。由神學的角度，明明一隻狼，一隻豬，讓你挑。當年我對一位朋友說：是非黑白擺在那裏，我相信許多人有此常識，但我不相信中國人擁有更好的命運。
上一次如此，下一次也很難例外，這就是命數了。Lesser Evil不是那麼容易為太多人理解，中國文化講「漢賊不兩立」，中間沒有灰色地帶，好像世界上只有「漢」和「賊」兩種，而如果仔細看清楚：賊子不止一個，而是一大群，內有大凶小賊，完全可以拉攏小賊，對付大凶。
這就是統戰的意思。人家幾十年都靠這個哲學法寶，你一點也沒有，而且還有潔癖，幾十年來交了霉運？或許是，但其實當初你真的可以選擇，只要有點腦筋，其實真的可以。
一個國家命運好，加上有成熟的民主思想，面臨重大抉擇時，一個邱吉爾、一個張伯倫；一個戴卓爾，另一堆是工黨幾個社會主義者；或者一個列根，另一個蒙岱爾。當時雖紛爭不斷，過幾十年回想，原來當時有一股業力，好險，原來總令一個民族作出了一個不最壞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