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訊】「最開心係有小朋友問我:點解你之前病到咁厲害,仍然可以咁靚女?」是社工也是病人的余穎妍大笑。專襲年輕女性的紅斑狼瘡症,患病比率約佔香港人口0.1%,小妮子是其中之一。16歲確診、19歲併發腎炎及腦炎,昏迷13天;3年後大學畢業又再病發。記錄病榻上心路,贏得創作比賽。「冇呢個病,我都未必有勇氣將自己嘅故事寫出嚟。」小妮子說。
記者:呂麗嬋
相約余穎妍在她的母校港大,小妮子匆匆趕到,她說剛在附近學校,與一班四至六年級的小學生分享,晚上又要到醫院探望病人。時間表密麻麻,有誰想到,眼前笑容滿面的女生,每天仍得服用大劑量類固醇,雙腿佈滿深如子彈窿的疤痕,腦部一度停頓,連行路說話也要重新學習。「我做社工,見到啲性格比較軟弱、唔想人幫嘅受助人,都會同佢哋講,連我咁孱都企得番起身,你冇理由唔得」。
家族並無病史,中四那年,大腿突然出現大瘀塊,流鼻血不止。「走去急症室,分流站姑娘一度以為我生癌,後來抽骨髓化驗先確診」。不是癌,她舒了一口氣。最初,只對陽光過敏,易起紅斑,除了「醜樣少少」,豁免上體育堂,兼常備一把伸縮晴雨傘,日常生活無大影響。直至中七,紅斑狼瘡症首次來襲,半隻腳踏進鬼門關,她才知這個病,可以雲淡清風,也可以來勢洶洶。
併發腦炎 再學說話行路
「高考放榜嗰日已要留院,由弟妹去學校代領成績」。確定港大社工系取錄時,余穎妍已因併發腦炎及腎炎,引致嚴重腦抽筋,轉送深切治療部。「腦部一度停頓,昏迷咗13日先度過危險期」。留醫個半月出院,連走路說話也得重新學習,「瘦咗十幾磅,好多生活技能唔記得晒。比如踩單車同游水,明明一早已經識,會突然唔記得晒;又好似收縮骨遮,會完全忘了點樣做」。
暫延入學一年,3年大學生活,記性差了,僅跟得上進度,總算無風無浪,那想到未及行畢業禮,再次病發。那是2009年的春天,普通不過的皮膚炎,小腿生了小血泡,卻一發不可收拾,幾個有如一元硬幣般大,深至見骨,觸及神經線,要每日洗傷口時,苦不堪言。「畢業,好想同其他同學一樣,入職場,偏偏自己唔得」。不及預科那次嚴重,但小妮子直言「感覺更傷」。
「放榜後病發,你起碼知道病好之後,你可以繼續讀大學,但今次係你連工都未搵到,前路茫茫」。余媽媽早年離婚,獨力撫養三子女,擔子很重,清貧家庭出身的孩子總特別懂事,作為長女,她更着緊養家。「嗰時好唔開心,覺得咁努力讀書,中學搏晒命讀書希望升大學,到畢業,就因為有病唔可以做嘢住,望唔到自己會點樣,好徬徨」。深知怨天尤人無助改變現實,她選擇面對重病下的限制,做能力所及的事,身體稍恢復,即努力找工作,向準僱主言明自己的病況;即使後期病毒入了腿骨,拐着走路,也堅持當補習老師幫補家計。
「病冇得揀 可以揀態度」
不慣閒着的她,更開始執筆,記錄病榻上的心路,儘管內容驚心動魄,她卻選擇以幽默輕鬆的筆觸,寄託鬱悶的心情,將見聞及感想化為文字,並以此為大綱,投稿參加創作比賽,沒想到竟獲資助寫作計劃,《如果我沒有紅斑狼瘡症》因而得以面世;她甚至獲邀到中小學,甚至是自己的母校港大,分享跌跌撞撞的人生經歷。「其實冇咩驚天動地嘅奇蹟,𠵱家唔算太好,但都唔差,起碼有工作,可以養活自己」。
與病魔周旋期間,她慶幸沉着應戰,也無放棄學業。「𠵱家喺戒毒會做社工,亦係自己喜歡嘅工作」。患上頑疾,她笑謂唯一後悔是無買保險,因病而來的支出不少。「我有一個孿生妹妹,好多人問你有呢個病但佢冇,會唔會覺得不忿?我話一個病梗係好過兩個病,如果要揀,都應該揀我,因為我堅強過佢,佢仲要係好貪靚」。
面對壞的處境,總搵到值得欣慰的理由,她笑說勝在有點阿Q精神。「病冇得揀,可以揀嘅係態度,未來發生咩冇人知,起碼我可以好確定,呢啲傷害唔係自己畀自己」。透過新閱會,以親身經歷走進中小學,分享自己的「抗逆錦囊」。「呢個病,係自己打自己嘅免疫系統,終身都要食藥,但唔知幸定不幸,年紀大咗,免疫能力差咗,病情相對比較穩定」。捱過人生中最慘烈的一仗,也許就見柳暗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