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在手機收到由大陸輾轉傳來一段訪談短片,受訪者是美國一個亞洲事務智庫的中國問題專家,叫做夏偉(Orville Schell)。這個專家在講述總統杜林普的性格,他說:我們美國人很難明白這個狂人的內心世界,但或許中國人能理解他,因為杜林普專制霸道,有點像毛澤東。
此一片段附有簡體漢語翻譯字幕,可見在中國瘋傳。明眼人一看這位白人專家的說話五官表情,就知道他在運用英語文化的暗諷方式,一石二鳥,將杜林普比喻為毛澤東,是對這位新總統的嘲笑和貶抑,然後強調「中國人更能理解並欣賞杜林普這種領袖,因為中國人出過一個毛澤東」,更是暗中對中國人的羞辱──中國人不可能明白華盛頓,因為他們不知道民主和寬容為何物,他們只熟悉奴隸主和奴隸主的鞭子和木棒,但我們美國人不知何故,民選總統竟然墮落到像中國人那一等見識,選出了一個魔星。
中國人喜氣洋洋,瘋傳此一片段,覺得他們的國家與美國拉近了距離──原來美國人也喜歡毛澤東呀。其中有兩種心理:第一是出於戀美崇洋,像一個陝北農民進城看見會說漢語的白人,喜呼:「咦,這個老外也會說中國話呀」,因為中國人百年來覺得只配自己學英語,「老外」學講中國話是紆尊降貴,現在看到美國也出了一個金髮版的毛澤東總統,覺得自己輸出了「文化軟實力」,很有面子。
另一種心理是知道毛澤東非常邪惡,而美國人二百年民主、自由、科技,生活富裕幸福,令中國人嫉妒,終於你們也將擁有一個像我們的大魔頭了,哈哈,有你好受的。
但不論何種欣喜,這個叫夏偉的美國人對中國問題學藝不精,因為杜林普絕對不與毛澤東同種。
首先,毛頭在未得政權時,一九四五年在延安,說他最崇拜美國民主,希望中國人可以一人一票選領袖。但一坐進中南海,全部翻盤,以前的大炮,全不算數。
但杜林普上台十日,建圍牆,退出TPP,禁穆斯林入境,與競選時許下的承諾一致,杜林普言行如一,光明正大,他有言在先,上台後會如何如何,上台後真的兌現,他沒有騙美國人,這是基本的區別。許多人厭惡這個狂人總統,但美國的制度土壤確保不會出產暴君。美國人更無法想像毛澤東可以壞到什麼程度,因為美國不是中國。這位精英在過年時信口開河,令我年初一的手機屏幕浮現出這個名字,我覺得觸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