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年終於過去了，丁酉新年換特首。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戶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不用說，新肯定比舊的好，否則我們燒爆竹除舊歲，做那麼多幹嘛呢。連約翰連儂以前也是這個意思，他說：「最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如果還沒好起來，那就是還沒到最後。」而今一年都過到尾了，已到最後，最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們這種送舊迎新的良好願望最見於春聯，用最巧妙的文學，把吉祥語寫在大紅灑金紙上張貼起來，陳之藩祝胡適七十生日，寫過一篇《春聯》記他小時候在北風刺骨的北平街頭，「人家過年，我賣春聯。人皆不堪其憂，而我獨不減其樂。」今年我覺得連寫春聯的風氣，好像也有好起來的勢頭。我任職的出版社昨天幾十個同事圍着寫春聯，前幾天我去了遠在新界東北的馬寶寶農墟，一群年青人也圍着寫春聯，筆墨都有，我也寫上一份，先是寫梁任公集宋詞聯「燕子來時，更能消幾番風雨；夕陽無語，最可惜一片江山」。梁任公一生有幾百副集聯，這幾年看着董橋先生寫過幾十種，長寫長有。這聯本不能當春聯，我心血來潮想到的是，過去一年馬寶寶為保護那一片叫做烏鴉落陽的農地付出的努力。後來又寫了一對「飛雪迎春到，心潮逐浪高」，年青人不知道，這是茅盾集毛澤東詞聯。對聯引經據典固然好玩，然池塘生春草也生趣盎然，書友寄我一對「約青山於未老，感流水之相知」，年紀輕輕，一手老字，實在讓人喜歡。
因為抱有書市也好起來的願望，今年我們出版社請了幾位作者為讀者寫春聯。請金耀基先生寫「鴻雁在雲魚在水，青梅如豆柳如絲」，金先生說對子好聯，但不能當春聯，驚喜的是他寫了一首「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並加題跋「陳毅此詩有詩趣有詩境人可以詩傳也」。去信請人在北京的章詒和寫「萬里風雲三尺劍，一庭花草半床書」，可惜郵遞延誤來不及。董橋先生的春聯則書香撲鼻：「書似青山常亂叠，燈如紅豆最相思」、「滿架圖書消日月，一庭花鳥記春和」，宣傳同事說大大的好，用上佳紙張印製了一批委託書店送給讀者，董先生心情大靚，又再書贈春帖「讀書便佳」，簡直雲現吉羊星聯福壽花開富貴竹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