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在美國,回香港之時已近元宵節,雖然如此,家中年花總要買一些的。既然如此,買年花最好要買些耐擺的,於是買了蝴蝶蘭,這花最好養,十天半月不給水也無妨。大婆在花市還買了一紮染成紅色的銀柳,這花本來就像假的一樣,染成紅色就更像裝飾品。那倒也不怕,這年家裏就是弄得像個裝飾舖子。
小時候在上海過年,家中也買年花,但那時候隆冬臘月沒什麼花,最好的記憶自然就是鮮黃的臘梅花了,曾外祖父總是買一大紮回來,找個大花瓶插了,花色漂亮,花香暗浮,滿室幽香。曾外祖父說,如想臘梅耐放,那就要在瓶底部置一大塊紅燒肉的肉凍,將臘梅插在上面,瓶中再加水,一瓶臘梅可養良久。這也不知道有什麼根據,甚至沒有印證過真假,因為在曾外祖父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豬肉已成為中國人生活中最寶貴之物,若有得吃,一滴肉汁都不可能剩下,哪裏還找得到肉凍來養臘梅花?
除了臘梅,就是銀柳了。銀柳的名字雖好聽,但花的樣子不好看,那甚至不能稱為花,一根根樹枝上長出一點點銀白的絨毛,近看就像樹枝上長出了霉點。那時候曾外祖父也買銀柳作年花,我總是喜歡不起來。如今見我家大婆買回一紮深紅色的,起碼沒了發霉的感覺,紅彤彤一大紮插在花瓶中,枝上再掛了金色的利是封,倒是有點櫥窗布置的喜氣。過年不過圖點喜氣,這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