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需要,翻了點兒晚清京官日記,被連篇累牘的壞天氣震驚了。譬如說,常熟世家翁心存、翁同龢、翁曾翰三輩人,就在北京見證了許多沙塵天。
咸豐十年三月十日,翁心存日記:「丑刻大風作,吼聲如虎,較前日更甚,天明後晴,黃霾漲天,日光韜景,午後愈甚,沙積地皆黃」。同治元年二月廿六,則是:「清晨風色濛濛,日光淡淡,午刻大風作,黃霾漲天,白日韜影,未刻後愈甚」。同治五年正月初六,翁同龢稱,「是日地潤。午後無風,而黃沙漠漠」。八年十二月戊戌朔,翁曾翰又說「狂風,黃霾蔽天」。睹此愕然,但覺即使沒有霧霾,北京的春天也未免太難捱。至光緒二十二年四月初八,翁同龢又說「大風起,午後尤甚,塵霾漲空」。這天卻有了實際影響,原來皇上和太后要去香山卧佛寺拈香。結果「本擬登眺,及半山而止」。
我又繼續探尋,想知道壞天氣怎樣影響生活。首先看到紅白事。過去講究擇吉,日子既定不能改易。光緒卅年三月十七日,晚清的一位侍讀學士惲毓鼎趕場很忙。儘管「黃霾蔽天,風沙眯目」,仍舊分別到三位朋友那裏弔喪,又到一人家中賀喜。最後「歸寓換便衣」,再去參加某個約會。
每見今人重度污染也不戴口罩,隨即又發現,過去北京人民在狂風沙土之中也能安之若素。民國十二年五月二十三日,「黃霾蔽天,日色無光,天亦燥熱」,學者徐兆瑋還施施然出門,到東安市場裕源樓午飯,買雜誌、買書、買拓片,又「驅車至方家胡同圖書館閱書」,看了宋本《皇朝文鑒》、《歐陽文忠公奏議》,金刊本《尚書正義》,以及四庫本《詩名物疏》、《西清硯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