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會的茫茫人海中，有許多未被發現的卧虎藏龍。記得十多年前在台灣報上看到一篇文章，作者自述到大陸西安的一個澡堂，遇到一個修腳趾甲的師傅，此人相貌堂堂，言語不凡。幾次到澡堂，跟他混熟了，聽他談古道今，歷史、人物、脈絡都記憶分明；論人說勢，不僅頭頭是道，而且切入點頗為玄妙。文中值得一記的，是他說毛澤東的面貌是「男生女相」。雖是男兒身，卻長得像阿婆。他認為這種相貌的人既具大格局，又陰柔難測。文章作者問他，蔣介石與毛澤東玩弄權術的方式有何差別？他說蔣介石的權謀是白晝裏的日光，細問查證，陽性太重，是可以識破的。毛澤東所玩的權謀不流形迹，是沉潛在混濁水中的龍蛇，不可捉摸；既具無人超越的權勢，又具無人能察的陰險。
男生女相，並非都表現為既陰險又狠辣的負面人性，社會上有更多並非掌握政治權力的人物，男生女相而在行業中表現極出色。隨便舉出一個眾所周知的人物，就是張國榮。許多有同性戀傾向的人，都有非凡的才華，很可能是因為他們身上同時擁有「陰柔」和「陽剛」的性別氣質，既有「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氣度，又有觀人於微的纖細。與男生女相類似的，就是女生男相，也就是生為女兒身，卻有陽剛之氣，但同時又纖細入微，極重視細節。這樣的人，往往有較大成就；但若置身在骯髒的政治中，亦可能有難測的陰毒。有人稱男生女相或女生男相的人是雌雄同體，當然這不是指生物學的雌雄同體，而是個性上的雌雄同體。由於人的個性通常都會在面容上有所顯露，於是善觀人相的西安奇人，就有別具一格的評論。
上月我寫的《比梁振英更恐怖》一文，後有女權主義者在網媒回應，指我的論點有性別歧視或性別定型之嫌。「女人是自然動物，男人是社會動物」這句話，是我多年前閱讀一本頌揚女性角色的德國作者的書中看到的，書名已不記得了。但我同意作者所說，一般而言，女性對事情的反應比較直接，喜怒都容易爆發，愛講真話，少戴面具，重原則、是非，不易妥協（他認為這種品性已漸被社會接受）；男性就重利害，講現實，願妥協，善權謀。男女不同品性很可能是人類社會長期發展形成的。人類社會長時期以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職業或事業，是男人的第二生命。社會多虛偽，男人在職場上，不得不戴假面具。這是作為「社會動物」的特點。而女性過去多留在家中，生兒育女乃屬自然，生活也聚焦於細微的家事，當她們進入職場，這種自然屬性也使她們處事比較直接，往往不平則鳴，多真性情。
我曾寫過，「我喜歡女人」，指的不是性向，而是品性。從政者如昂山素姬，真是不管年紀多大也永遠美麗。有人問我，那麼你也喜歡×××（一位香港的女性從政者）嗎？一位女性朋友代我回答：「佢唔係女人囉﹗」
周一至周五刊出
李怡
http://www.facebook.com/mrleey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