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 參 - 唐顧

秧 參 - 唐顧

蔣竹山研究清代的人參產業與相關問題,曾有過如下觀察:
人參的採收與販賣,最初都歸國家管理,分配權也相當集中在中央。採參都在東北深山中,此項工作唯有旗人可以從事。收來的參必須經過查驗,符合要求、品第,方可分配。在滿足特供階層需求之後,部分留在府庫裏,年久後折價販賣民間。
受當時醫藥文化影響,世人對參很有些迷戀。凡病皆欲求參,吃死也在所不惜。這樣一來,天然山參日漸供不應求。採參的人丁要交多少都有定額,不得已,唯有發展各種權宜之計。以次充好,摻入雜質以增重量,或者甚至不等人參真正在野地裏長成,就挖出秧苗來,在寒冬深山中搭棚栽培,促其盡快茁壯。
這種「不天然」的參,最初遭到抵制。官方覺得它不接地氣,不得土力,大補之效必定七折八扣。可是年深日久,東北山林中的老參已開採殆盡,從秧苗栽培的參,最終只好不尷不尬地榮登大雅之堂了。到了晚清,東北某些地方,甚至有了專門的「參園」。譬如宣統《長白匯征錄》裏就說,「湯河左近……參園甚夥,名曰秧參」。
從不受歡迎到大行其道,這過程很難有文獻來證明。最近讀到愛新覺羅裕瑞的詩集,驚喜地發現他寫過一首《得參秧作》。裕瑞是清宗室,官爵不低。嘉慶中後期,他移官到了盛京。盛京在關外,即今瀋陽;地氣寒涼,出產人參。得到參秧大約在這之後。
這首詩並不很好,勝在誠實。他描述了參秧的樣子,「豆雙紅弄艷,葉五綠攢枝」。他知道這種秧苗還遠遠不能服用,「入藥知還早,蒔秧正得宜」。他甚至認識到這種秧苗非常嬌嫩,要用心養護才能長成。
那麼或者可以說,在那時候,在「地方上」,栽培秧參的知識恐怕已經略略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