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天主教聖誕子夜彌撒恭讀的《聖經》章節都是一模一樣的。不過，每年重讀都總會有新的反思，今年也不例外。
《聖經》記載，耶穌出生時，在他出生附近的地方，「有些牧羊人露宿守夜，看守羊群。」沒錯，在被稱為「君王」出生的四周，是在荒野而不受到關注的露宿人士。這群人士正在守護羊群，而羊群在猶太人宗教傳統內是溫馴、善良象徵。
每逢聖誕節，表面上歌舞昇平、享受熱鬧氣氛的香港人，在他們的附近都有一群露宿者。這些露宿者其實都是在守護一些東西，包括他們的個人尊嚴。而透過觀察香港人怎樣對待他們，其實香港的露宿者亦是在守護香港人的良知。
回到聖誕故事，《聖經》提到在耶穌出生時，有一道光照耀着這群露宿牧羊人。眼見這道光，「他們便非常害怕」。因為在漆黑的曠野中突然間見光，通常都不是好事。這道光，可能是來自盜羊賊或山賊的火把，可能是來自附近村落的火災，可能是有人需要在黑夜趕路、把一些壞消息緊急帶給這群露宿牧羊人。
香港的露宿者是否都會有令他們害怕「見光」的理由？是否有人要把他們的「家」與財物（當中有不少是露宿者無論人生怎樣倒楣都要保留的有紀念價值物品）燒毀？是否有人來「蝦蝦霸霸」，以暴力趕走他們？是否有人要來動工，把露宿者不能再在其「家」躺卧？是否行雷閃電？是否因歲月摧殘或坎坷人生際遇造成的毒癮、情緒病為他們帶來的驚恐？總之，與耶穌出生時那群露宿牧羊人一樣，香港的露宿者都有他們合理害怕見光的理由。
不過，在嬰孩耶穌附近的露宿牧羊人在惶恐中得到天使的安慰。天使呼籲牧羊人不要害怕，更向他們宣告，天主為世人誕下了救世者。但這個救世者並不是高高在上、亦不是在無論地理或社會地位上都與牧羊人距離很遠的金碧輝煌宮殿誕生。相反，這救世者就在牧羊人附近，還要是「裹着襁褓，躺在馬槽裏」的嬰孩。在那一刻，按照天主教、基督教宗教信仰，高高在上的神活出了與俗世中視為十分卑微的人同在這個真理。
在二千年後的香港，我們每個香港人有沒有良知、有沒有勇氣去安慰露宿者，使他們不要害怕？我們的特首參選人會是先向權貴「摸底」表達他們參選意向，還是會率先向露宿者交代？他們又會先取悅極權、取悅1194位選委及他們代表的利益集團，還是會與露宿者同行？我們每個香港人會否像聖誕故事內的神一樣（不論大家信這神是「真」與否，背後大道理仍然存在），以平等、着重尊嚴的態度對待露宿者？
這就是聖誕節給我們的其中一個提示與考驗。
✽註：以上是筆者的個人意見，不代表他所屬的律師行或團體。
任建峰
執業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