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稱「瞓街牧師」，林國璋一直關心深水埗露宿者。四年半來，他跟這些橋底兄弟同吃同睡，曾被敵視和守護，亦見證政府漠視尊嚴、人命。即使至親病重，林牧師仍對這些橋底遺民不離不棄，這位「瞓街牧師」是如何走過這段路？
記者：蘇汝卿 影片攝影：江俊豪 照片攝影：何家達 剪接：魏利民
「每星期都來，星期二就睡一晚。」2012年，政府於通州街天橋底清場，沒收露宿者的家當，於是林國璋牧師同年二月發起「守護兄弟行動」，開始到橋底「瞓街」：「第一晚覺得很吵很光，慢慢習慣。我現在一拉睡袋，就睡到天亮。」四年半來，他為這些兄弟出入監獄、法庭、醫院、甚至殮房，採訪當天剛巧又發生打鬥，林國璋表示在橋底常參與生養死葬：「在橋底睡，對我來說，可省下交通費和時間。有時有人在床邊拍拍我，說神父幫幫我，他們都不懂得分牧師和神父。」
「這牧師是屬於我們的」
通州街近欽州街一帶的露宿者以越南人為主，以往他們較自律，只是一人一張摺床，「晚行朝拆」
；現在卻架屋疊床，那些僅夠一二人住的木屋密麻麻擠成一排，儼如「米奇」樂園，非請勿進。「以前一眼看透，有二三十人住。現在的房子很密，有七八十人，很多老鼠。」林牧師亦坦言兩年來變化很大，衛生情況更惡劣，卻是為勢所迫：原來附近幾個露宿者聚居地，包括南昌街騎樓底和欽州街天橋，分別因清拆和火燭而被政府清場，加上來了新一批越南難民，這些人都搬到通州街橋底來。
雖然人多了，但林國璋覺得彼此的關係和他的事奉沒有改變。問到工作成效，這位牧者笑言已習慣「被欺騙感情」：一些有毒癮的露宿者，每次誓神劈願跟他說一定可成功戒毒，不到三天敗走。林國璋明白要改變他們很困難，但至少他們感受到有人陪伴：「他們覺得我睡在這裏，這牧師是屬於我們的。」
他記得一位越南人常故意在祈禱會高聲吵鬧，又覺得牧師的探訪不懷好意。「近日他坐監，我掙扎應否探望他的時候，想不到監獄那邊打來，他要求我去探望他。」面對誤會，林國璋依舊笑得開懷：「見面時，他說『對唔住呀牧師。我之前飲大左！』」有次牧師睡醒，他遞上了一條毛巾：「四年來，唯一一次。」
至愛病重 仍風雨不改
風雨不改到橋底宿一宵，惟去年曾一度中斷。因太太患病，教友勸林牧師多陪家人，「橋底祈禱會結束，我便回家，第二天早上再來。」那半年，他反而成了被守護對象：「露宿者都很緊張和關心，甚至有些自己病，也要特地到禮拜堂探望我太太。直到太太病逝，我慢慢又開始回來睡。」
最勞氣－－依舊人不如鼠
以幽默化解橋底干戈，這位行走江湖的牧師，唯獨說到政府特別勞氣。近月，露宿者集中地接二連三發生火警，十月食環署居然鬼鬼祟祟「鐵馬圍城」：「不需通知你，一夜間將出入口圍封，絕水，政府簡直當這裏的人連老鼠都不如。」上月28日深夜，通州街發生火警，鐵馬阻礙消防車、救護車營救，老弱傷殘露宿者難以逃生。雖然無死傷，林牧師表示多番抗議，鐵馬猶在，政府冷漠態度跟四年前沒收家當無異。人迫不得已才露宿，「瞓街牧師」體會至深：「無法上樓，露宿是最後的堡壘。政府是否應該做友善政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