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消失、被自殺在專制政權中屢見不鮮。兩年前，寇延丁來港參與雨傘運動，回國後被關在神秘囚室128天，她把經歷寫成《敵人是怎樣煉成的？》。開首一句「在這裏你沒有權利」，「這裏」是監禁中央認為有罪的人，罪由中央定義，而非法律條文。回想逾百天荒謬經歷，她斷言「人生最可怕的不是生死，是恐懼」，不是她自身的恐懼，而是國家對人民的恐懼。
寇延丁的經歷似曾相識，她的故事儼如林榮基的過去。2014年10月，寇在火車上被北京警方以涉嫌尋釁滋事罪拘捕，「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國家安全局、中國人民解放軍、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4部門聯合辦案！你涉案顛覆國家！」
她憶述128天囚房生活，主審對她說「隨時都可以把你拉出去槍斃。在這個地方殺個人，世上誰都不知道」，「如果我不把你抓起來，早晚你會變成第二個劉曉波」，「你不是我們抓的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寇延丁是中國第一代非牟利團體組織人士，兩年前台灣太陽花學運完結、香港傘運待發，她在中央眼中的敏感時刻，協助組織培訓兩岸三地行動者，成為被捕契機，她的朋友亦逐一被無故拘捕。寇有一名26歲兒子，但她不怕連累他，「我不能把這個社會交給他，把一個有毒的社會交給他，我做不到」。
諷刺的是，放監後她發現自己走入一個更大的囚房，親朋總會說：「你要是不見王丹、不認識陳健民、不去台灣和金鐘，就不會出事了」，外面的世界沒有主審，但每個人都被困在無形的囚房中。
「恐懼比拘捕更可怕」
寇在港台高調出書，「我寫這本書，就是要面對恐懼」。意想不到的是，香港朋友見到她也說「小心他們拘捕你」，她答「銅鑼灣事件後，我看到香港人的恐懼」。記者多次問她如果今次回京再被捕怎麼辦，寇堅定地說「我不怕被拘捕，恐懼比拘捕更可怕」，形容這種恐懼超越生死，「我看到的不是我的恐懼，是這個體制、國家的恐懼」。
惟追問寇更多問題時，她全拒絕回答，只說「因為我還要回去」。走入更大的囚房後，她看到別人的恐懼，其實自己亦逃不出恐懼的籠罩，已失去免於恐懼的自由。
■記者梁佩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