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人生:如何相信會有改變 - 李怡

世道人生:
如何相信會有改變 - 李怡

歷史是會重複的。台灣民主運動當年得不到中共奧援,反而從中共支持國民黨和對大陸實況的認識中,增強了台獨意識。這段歷史,在主權轉移後香港的發展變化中,又再重複。
從1984年《中英聯合聲明》發佈到九七之初,香港人主張港獨的比率可以說接近於零。經過將近20年的變化,早前中大民調顯示,有17%的香港人支持2047年後香港獨立,而且越年輕的人越傾向支持港獨,15-24歲的受訪者,更有四成支持港獨。各大學的學生會,許多中學成立的關注組,都有港獨傾向。
這種情勢的大逆轉,不用說,是中共十九年不顧《基本法》的規定,從暗到明干預香港高度自治的種種惡行所造成。香港人本願意在一國主權之下,爭取民主,實現真正的港人治港,然而幾乎所有的和平抗爭手段都用盡,中共壓制香港民主的力度反而越來越強。許多人都看到,在中共國主權的一國兩制下想爭取到恩賜民主,簡直是與虎謀皮。彭定康認為港獨不可能發生,在《中英聯合聲明》和《基本法》的框架下,確實如此。但他認為民主及港獨混為一談是不誠實、可恥和鹵莽,港獨會沖淡支持民主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又叫香港人爭取民主要「堅持下去」,要繼續相信自己可以帶來改變。那麼我希望他能夠誠實一點告訴香港人,在一切和平抗爭手段都用盡了都只是越變越壞的情況下,要用甚麼方法「堅持下去」?若不掙脫一國的枷鎖,擺脫已有框架,在專制的一國之下如何可以相信會帶來改變?
《中英聯合聲明》簽署後,於1985年4月已有牛津大學教授Samuel Finer指出,如基本法的最終解釋權在北京,香港的所謂「自治」純屬「虛幻(illusory)」(毛孟靜的fb引述)。
兩年前,彭定康在《金融時報》撰文。其中一段寫道:「我離港前到過一間精神科醫院。當時有位病人禮貌地問,一個以作為世上最悠久民主政體而自傲的國家,如何能夠將此地交給一個政治制度非常不同的國家,且既沒諮詢當地公民,又沒給予他們民主的前景,好讓他們捍衞自己的將來。一個隨行同事說,奇怪,香港提出最理智問題的人,竟在精神科醫院。」
他等於承認英國簽署《中英聯合聲明》的不理智。
這次來港,他又承認,英國政府若於80年代即在香港引入更多直選,香港1997年應已有自由選舉,對當年港英政府未能做到這一點感到難過。
如果認為彭定康不了解民主的基礎源於自主意識,不知道所有民主都不可能是恩賜民主,不知道中共專權政治嗜權如命、絕不肯向人民讓權的本質,那是太小看他了。他任港督期間,為香港建立了許多人權規範,是香港人最有自信的時期。他臨別時也給了香港人很好的忠告。他是香港人值得尊重的人。但是,作為簽署國之一,他無法否定《中英聯合聲明》所允諾的一國兩制,當然也不可能支持要擺脫一國的任何主張,更何況身在香港,也不好明顯批評特區政府。這是政治人物可以理解的局限。因此,豈可把他所有的在港言論都視為金科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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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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