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來函，說看了〈永遠的蘇麗珍〉──這是我較滿意的一篇文──想知道我對上帝和自由意志的看法。上帝我不敢妄議，至於自由意志，反正昨天提到預言，倒是可以順帶談談。
當你很有意識地做決定，並相信那決定不受外界干預的時候，你會說你有「自由意志」。這樣說看似理所當然，但其實有兩個盲點。一，你相信決定沒受外來影響，不表示你確實沒受外來影響。在加拿大麥基爾大學研究決策心理學的奧臣（Jay Olson），七歲起已表演魔術，從這個嗜好中他發現，操控人心不但輕而易舉，且被操控的人對幕後玩家也一無所知。最令他驚訝的是以下這個簡單戲法：他在觀眾面前洗牌，叫人隨手抽一張，而觀眾每次「隨手」抽的，其實都是奧臣預設的那張牌。這是怎麼辦到的呢？秘密是洗牌時以純熟的手法，微微彎曲預定的牌，令它在一瞬間脫穎而出，滑入觀眾的下意識。這額外幾毫秒的「宣傳」，在意識層面你根本不會察覺，但已足夠被你的潛意識記錄下來，最後更左右你的決定。
奧臣拿這戲法來做實驗，測試它的成功率。他早知道魔術有奇效，但正式的研究結果依然令他無比震驚：一百零五個被試者當中，他成功操控了一百零三個人的決定；百分之九十二的被試者，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拉線木偶，反而堅持抽什麼牌全然是自己決定的，有些人甚至言之鑿鑿，解釋為什麼當時選擇這張而不是另一張。這個研究又顯示，牌的顏色和數字不會影響成功率，而被試者的性格亦似乎跟結果無甚關連。真正控制大局的，只是那電光石火的暗示，而最令人啼笑皆非的，就是你明明早已「被決定」，但你還深信一切是自己的選擇。「覺醒」很難，因為我們都太容易以為自己醒了。自由意志的第二個盲點，明天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