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司司長去看陳志雲擔演的舞台劇「莎士對比亞」,引用莎劇名句改一字:To run, or not to run, that is the question.
莎士比亞驚情四百年,其人其故事,一直說不完。對於中國的文人,莎士比亞這個人很難理解。首先,與中國儒家傳統迷信的所謂「詩窮而後工」的理論完全相反:莎士比亞不必像杜甫一生潦倒窮困,也不必像屈原最終抑鬱自尋死路,而是短短的一生,賺了很多錢,最初雖然是演員,但憑演戲和編戲致小富。
莎士比亞沒有什麼「風骨」,因為他是伊利沙伯一世女王的忠實支持者。莎士比亞幾部歷史劇,如「亨利四世」、「凱撒大帝」,皆於政治的擦鞋,繞個彎讚頌女王英明蓋世,為鞏固統治者的江山而提供筆墨的服務。
但即使是為權貴作傳而粉飾,也咳金唾玉,文采高絕,因為作家為自己打算,以才華換取豐裕的生活,實在天公地道。中國人認為只有大律師、醫生、上市公司CEO,才配過富裕的生活,做馬會會員,但是作家必須憂國憂民、北望神州,向帝皇進諫為蟻民發聲,直到文字獄滿門抄斬為止,真是很放屁的理論。
莎士比亞終其生是一位文字的精算師,加上洞察人性,澈悟生死,僅此而已,其他毫無家國情愁之包袱。一個國家沒有科舉制,即使上有帝王,取態開放,文化有幽默感,伊利沙白王朝也像一個煙花盛放的大派對,外有海軍遠征大西洋,內有夜夜燈火通明的歌台舞榭,這就是盛世了。
莎士比亞還是一名文字商人,創作的戲劇是給大眾看的,票房最重要,然而四百多年前的英國,大眾的趣味絕不低級惡俗,雖然前有一個獨裁者亨利八世,但宗教信仰和文化根基一點也沒有破壞,更勿論連根拔起的毀滅。莎士比亞的大眾戲,有了品味的保證,以後的知識分子,在戲裏看出層層疊疊的名堂,考據而爭論,但平民大眾看的情節和人物,卻熱鬧非常。
一齣馬克白,為今古的野心家定了調,再看中國的薄熙來案,一切都不感到驚奇。還有邪惡得毫無動機的伊阿高,昏愚的奧賽羅和李爾王,還有天性孤僻、沒有朋友、對社會有報復怨恨的李察三世,讀通莎劇,一切均可坐在包廂席,居高臨下,嘻哈而觀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