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這樣上位 - 畢明

你可不可以這樣上位 - 畢明

底線像底褲一樣,都是一條吊詭的東西。
吊詭是每個人的底線高低不同,硬度亦有異。有些人的底線不但超越常人的低、更超越常理的低,非常無底,沒有最底,祇有更低;而且就算有,萬一被人觸及,非但不拉閘放狗,還可自動軟化下墮,形同虛設。一條虛的底線,即是虛線,有等如無,或許從來就冇,擺一條虛的線聊作粉飾,裝腔作勢而已。虛底,比躁底、黑底、卧底、蠢底的人要可怕得多,因為無下限,任何東西無下限,尤其無恥,可成魔。
某程度,智商和品與底線正面掛鈎成正比,有智慧的人不會不設底那麼笨,有品的人自然不會讓自己無限墮落那麼低劣。
同一原理,底褲也不可以動輒除。如果底褲可以輕易剝下,脫掉面褲時可一併除下,那底褲就不是底褲,變成了面褲或是底褲外穿,荒謬騎呢,除非你是超級英雄,否則千祈唔好試。底褲穿在裏面是有原因的,它象徵最後一道防線,最後一個關口,不能隨便僭越。露底,已經是失手、是失敗、是失守、是亮紅燈,何況無底。低劣樣衰卑污邋遢如官商鄉黑,都有一個底去讓人摸,也僅可以摸,不可以過,你便知道底不可無,無底就是比官商鄉黑更要低劣樣衰,任摸。
Basic,就是底。底,就是基本。
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在日前,發表了一個可能是今屆總統大選以來最震撼人心的演說,她口震,真的嬲到震,由心震出來與眾共震,強調 “our nation's leaders should meet basic standards of human decency”,她無法忍受特朗普粗暴性侵犯女性還自鳴得意的言論,她憤怒了,她的核心價值被嚴重非禮、底線被嚴重挑戰。最禮樂崩壞,最教養潰爛,最妖邪亂舞,最共業橫陳的時候,最需要認清不能淪喪的基本。
強而有力簡單直接:「真正有能力的人,在分裂時使人振作、把人團結,令傷口縫合」,“we reject hatred and fear and in difficult times, we don't discard our highest ideals. No, we rise up to meet them. We rise up to perfect our union. We rise up to defend our blessings of liberty”,表現出極高質素的政治能量。Mark my words,她從來是這樣上位的,以極隆聲望,極可能成為另一個總統候選人。
在過度強調出位的世代,有時上位比出位重要,上位是自我提升,出位不過是一時爆seed,非永久增值。
一個總統候選人,需要有「身為一個人的基本得體及尊嚴」。相信沒有人會反對,傑青、議會、議員,都一樣,要 “meet basic standards of human decency”。開口埋口錢錢錢識人識人識人,就是傑青?不知所謂!那個偽傑青,我連名字都費事提,有沒有聽過「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傑得祇剩錢,量她也不懂辛棄疾說過,「一個人整天為了置田買屋,謀求個人家產,見到像劉備那樣雄才大略的人,怕該羞愧死了」。如果她這樣叫傑,一個認同及表揚這種惡俗價值觀的社會才杰,寧做廢青、偽文青也不要做爛杰青。
年不年輕不是遮醜布或免責金牌,議員又好青年典範都好,有一個公職身份,就該擔得起那個身份的水平,尤其在公眾場合、更別說在議會。戲院為什麼要分三級制,因為公眾場所,信息行為要恰當。又不是碼頭咕喱、不是最嘴賤口臭的人渣,何必表演小學雞式廉價抗爭發洩?沒有人要你去「調素琴,閱金經」,但也無須吐濃痰,搲爛臉。
世上有樂而不淫,通俗可味,甚至俗極而雅。但能做到是功力,做不好會露底,四個字:技止於此。是場合問題。邁克可以高手笑爆「有嘢冇碇扑」,不及「有碇冇嘢扑」慘, 我噴了三碗飯,推而演之人間慘絕是「冇嘢冇碇扑」了吧。廟堂之上,大呼Poor guy是高質語言踩界,語帶雙關之進擊,F來F去便俗了。
米歇爾說“This is not normal, this is not politics as usual. This is disgraceful, it is intolerable……we as decent human beings can come together and declare that …we do not tolerate this kind of behavior”。有教養而不老土,能批評而不小家,有憤怒卻不仇恨,可不可以這樣上位?
我們不可能長期文明和精緻,教養和嚴肅,你25小時一本道德正經我會反胃。《不文集》當然十分好睇,間中我當然會爆粗,但有所為,容易;有所不為,難,這卻是為人處世的原則。我也愛說廢話,愛吃垃圾食物,世有Junk movie、junk food,誰說不能有junk politics?但有些junk politics如薯片,無益有趣,「垃圾的樂趣是智性辯護不了的」,向總統掟鞋、向特首掟蕉(因為生果金),我就是喜歡(下刪粗口一字)。分得出好垃圾和垃圾中的垃圾,要鑑賞力、判斷力,最粗鄙的人一定最野蠻,但不等於你對,basic human decency,ok?
如果說,反叛要有反叛的品味,那是要求高度,可能是奢求,這裏說的不過是底線,要求很低。「品味」二字是高了,「水平」可以嗎?冀望底線有高度、有硬度,都得啩。否則港獨之前,真正大規模的災難,是港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