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幾天在大氣電波節目,主持人希望我就美國總統選舉兩位候選人的辯論鬧劇評論幾句。
「有甚麼好講?」在我心中第一時間的反應是無奈的。本來,我是想說:「美國的通俗流行文化,最多人收看的電視節目就是那疑幻疑真的真人處理秀。無錯,美國總統選舉辯論其實也只是更多人關注的真人處理秀。」但我為了照顧社會各階層聽眾的口味,也將說話稍作修飾:「美國的民主政制,最大的優勝之處,在於就算選上了瘋子,他可以做出的損害也會被減到最低。」
希望有聽眾能意會到背後意思。其實過去不少私人場合,每當講到美國政局時,我都會半打趣地說:「反正美國也是一黨專政呀!」
「美國又怎會是中共般的一黨專政?人家好歹也有共和民主兩黨。有政黨輪替,不就是民主的定義嗎?」於我而言,兩黨就像曼聯對利物浦,兩隊都各自有其支持者。在支持者眼中,兩隊球隊都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可是,球隊就算有再多的支持者,也不改球員在比賽時的作為;競賽就是要贏,政黨的存在就是要政客當選執政。
「執政也有不同的訴求吧?」問題重點在於為何要透過執政來改變社會?執政,就是要掌握權力,改變別人的行為。「這樣不好嗎?社會上總是有少數人,不願意接受主流價值。政府將他們改變,世界才會少一點紛爭。」當你是主流的一員,如此這般的想法是理所當然的。可是,當你是屬於少數時,感覺就不一樣。
美國嚴格來說不是單一的行政國家。美利堅合眾國,是五十個州再加一區,也就是51個獨立行政機關所組成的聯邦。換句話說,在空前絕後的一國兩制之前,人家老早就有一國五十一制。事實上,有更多涉及民生的政策,是由州以下的郡政府(County Government)所決定。不同的州、郡在政策和管治的競爭,造就了美國獨有的現象。
求同存異的集體修養
毫無疑問,美國聯邦政府在過去幾十年也有集權中央的趨勢。當地區權力被更高一層的政府所騎劫,施政也往往變得混亂。隨便舉個例子,像世界級都會曼哈頓,自從羅斯福在三十年代讓聯邦政府介入當地房屋和交通政策,都市外貌漸漸扭曲,富裕的中產也遷到鄰近的新澤西州,令曼哈頓成為了生活環境和經濟活動極度背馳的葛咸城。
最理想的民主政制,資源分配和決策必須要下放,人民才可以有效的制衡。當每個選民手上只有是幾十萬分之一的影響力,政客永遠都可以「拉一派打一派」去塑造大多數人支持的幻象。可是當社群只有一千幾百人,共同的利益更明顯,也更易有共識,人民對議題的掌握也更強。
民主的另一個重點在於權力制衡。當然,三權分立的平衡,時而有變,也沒有那一權比別的更尊貴。任何權力僭越了本份,就是對整個制度的潛在威脅。事實上,美國在上世紀中也曾經有司法積極主義(Judicial Activism)的爭議。
美國憲政文化的優秀之處,正是在於其自我修正的能力。當前丟人現眼的總統大選,樂觀地看也是令美國人醒覺到聯邦政府是如何不堪不濟的契機。宏觀地看,各州政府對聯邦政府由上而下的政策,如醫療和教育等,偶爾會拒絕服從。這是聯邦政策的優點,也是美國立國精神的核心。
真正的民主,是還政於民;可以個人決定的事,不用由一條村去做。一幢大廈可自主的事,不用由區議會代勞。地方能處理的,國家不過問。俗一點說,只有這樣才可避免數以億計的人為集體錯誤「攬炒」。不過,在中共脆弱的一黨專政之下,有形之手連立法會候選人和候任者的言行也要干預。另一邊廂,高舉自決和民主的人,又會否學會尊重別人的個人選擇?說到底,當培養不出求同存異的集體修養,政治生態圈就只會剩下兩種人:獨裁者和未奪權的獨裁者。
李兆富
Common Ground HK召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