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英國脫歐公投結果爆冷後,不少政治評論人以至傳媒覺得民粹氣氛高漲,民意極難捉摸,因此「講大話唔眨眼」的寸嘴大亨特朗普大有可能在11月美國總統大選勝出,令全球出現二十一世紀以來的最大的黑天鵝事件,撼動世局。
從被視為小丑、笑話變成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的確不能小覷。但拿脫歐公投跟特朗普冒起扯上關係不但勉強,更是拿蘋果與橙在比較,不倫不類。
英國公投脫歐反映的不是選民反覆無常,也不是選民非理性與無知,而是英國大部份政治社會精英「堅離地」,不掌握社會的undercurrent及民情,以為提出空泛的承諾就能說服民眾選擇留下,根本無法點起支持者的熱情。
翻一下歷史就知道,近代英國不時介入歐洲大陸的衝突以至戰爭,但心底裏英國朝野官民多數人對歐洲總抱着若即若離的態度,希望保持獨立位置。二次大戰前英國國勢仍盛,還是「日不落帝國」,不必跟歐洲綁在一起。戰後國勢雖急劇衰退,但至少保持英聯邦這個「大家庭」,也有獨立的核威懾力量。直到六十年代中經濟放緩,英國朝野才同意加入歐洲共同市場(歐盟前身)以作為出路。
只是,英國在歐盟及歐洲一體化過程經驗好壞參半,九十年代英鎊被迫退出歐洲匯率機制及大幅貶值,更被不少人視為奇恥大辱。自此疑歐派勢力逐步成長,即使較親歐的工黨領頭人如貝理雅、白高敦,也不得不一再承諾不會加入歐元區或進一步融入歐盟。民間特別是老一輩覺得沒得到多少歐盟直接援助,反而面對東歐移民不斷湧入,對歐盟有離心實在不足為奇。
不同利益板塊成決勝關鍵
加上爭取留歐的政界領袖如前首相卡梅倫、工黨領袖科爾賓本身對留歐不太熱衷,科爾賓更長期反對歐盟一體化,由他倆牽頭爭取留歐怎可能有脫服力,留歐派敗陣實在不能說這是選民非理性選擇。
特朗普卻是另一回事。選民特別是白人對現狀不滿,覺得地位受威脅當然是事實,也是特朗普冒起的重要動力,畢竟共和黨近十多年來已成為中老年白人主導的政治力量。只是,美國的選民版圖複雜,不同利益、種族、宗教、文化、性別的訴求不同,有的更是壁壘分明,不易協調,要在這二億選民中佔多數,單靠白人的憤怒絕不足夠,還得在其他板塊有好表現或至少不致大落後。
簡單來說,要在美國總統大選勝出需要跨界別、利益的coalition。很抱歉,特朗普絕不擅長打造coalition或爭取夥伴,參選以來侮辱、開罪的人不計其數,黑人、拉丁裔,其他少數族裔固然捱他的罵,女人、傷殘人士、平機人士、退伍軍人同樣成為他鞭韃的對象。這些不同利益板塊的選民在選情接近的搖擺州分或成為決勝關鍵,令特朗普最後飲恨。
而且,民主黨不是英國工黨,希拉莉也不是卡梅倫,他們支持者爭勝的決心極強,對特朗普的厭惡極深。把這些因素加起來,就不難明白英國脫歐公投跟美國大選是兩碼子事,美國大選出現脫歐公投般的「意外」結果機會甚低。
更重要的是,特朗普犯錯、出亂子的「能力」世上罕見。未來六星期他出事的機會比翻身大得多。怎麼做得成黑天鵝呢?
盧峯
資深傳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