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北省煙霄地 - 林道群

不思北省煙霄地 - 林道群

喫茶聊天,科大丁教授說要寫一本書,談高級政治和高級黑。說了才知道他三十多年前到美國唸書就開始研習這種嚴肅政治的幽默學,看來快要修成正果了。多年前我雖印過芝加哥大學鄒讜教授專論中共高層政治的書,坊間議論高層政治的雜誌雜書更是多不勝數,但至今對所謂的中共高層政治,甚麼江派團派胡溫習系太子黨官二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至於網絡潮語「黑」,只知道肯定不是特首「黑」,畢竟只能意會不可言詮,此事且按下不表。
像我們這種生活在蕞爾小島有時以為中南海在南海中部的人,中級黑已經很過癮。說到中級黑,而想到在《蘋果》寫舊日風雲的許禮平先生,那純粹是我的意識流。許先生晨運耍太極,日常身手敏捷健步如飛,看起來比我們都年輕,但我們仍尊稱他許公。許公筆下的香港舊日風雲,港英餘孽少,共產黨多,行文措詞仍是「共黨共黨」的叫,不知道是親乎熱乎還是有未報的深仇,他筆下那些共黨潘靜安翟暖暉羅孚等等,時而是長袖善舞的活動家,時而又是風流倜儻的文士。就算寫臺靜農寫的也是他和共黨的陳年往事。許公自己說的輕巧,說是交往的人物,品流複雜,但以共黨為多,所以筆下的人物自然很多都是共產黨。
共產黨在香港長期處於地下狀態,就算四九年後就算回歸後,在地下行走的至今還是在地下行走。許公說結果知情者不說,不知情者亂說。政府記錄又不可靠,例如五十年代香港政府要市民領身份證,左派懷疑是港英陰謀,故意報假數。呵呵,香港百年風雲,被誤導被遺忘的事情太多了。
我們做讀者的覺得許公「黑」得好玩,所謂多少江山歸筆底,萬重恩怨屬名流。但記得董先生約他寫稿時,說許公的玩,取捨不離史觀,跟別人可不一樣。
日昨在翰墨軒,得許公展示香港掌故家高伯雨早年寫給他的一幅小中堂,是白居易詩:「不思北省煙霄地,不憶南宮風月天。唯憶靜恭楊閣老,小園新雪暖爐前。」說是近日埋頭讀高伯寫高伯,為高伯編年譜,讀其書而想見其為人,因有所感,感之撫然,聞之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