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電影怪傑艾慕杜華上一部影片《High爆雲霄》拍得糊里糊塗,我很失望,是他罕見失手之作。幸而新片《胡莉糊濤》(Julieta)並不糊塗,恢復他拿手刻劃女性情慾恩怨、悲歡離合的本色。
今次他取材加拿大作家阿麗絲門羅(2013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三則短篇小說《機緣》、《不久》和《沉默》,自由改編,變成曲折完整的故事,交織着他擅長的「奪命佳人」和「母女情仇」兩大主題。
女主角Julieta年輕時是美麗才女,做過教師,某個冬夜在火車上與陌生已婚男子發生一夜情,然後演變成浪漫又危險的情緣。其實當夜已經預示了「宿命冤孽」──女主角懷疑自己是紅顏禍水,可能累死與她有特殊關係的人。
劇情發展下去,果然陸續有男有女病逝或死於非命,大概純屬巧合,但顯然加深了女主角的內心困擾。特別是一次晴天霹靂,怒海覆舟,釀成家破人亡之後,導致她精神崩潰,還被女兒怨恨。
此片一頭一尾,是女主角徐娘半老時期,風韻猶存,正準備離開馬德里,跟新男友移居葡萄牙締結第二春。可是偶然間接知道失散女兒的消息,於是失魂落魄,勾起充滿酸甜苦辣的往事回憶。
飾演女主角中年和年輕的兩位西班牙女星都有突出表現。年輕美麗時魅力無法擋,情慾奔放。中年後經歷滄桑,深藏的母性一觸即發,喚起對女兒的真切懷念和歉疚。事實上,此片的男女情緣固然不簡單,母女恩怨更微妙。那女兒在少年時期慘遭家變打擊,告別天真快樂,仍盡孝照顧崩潰的母親。等到母親康復,女兒就自我失蹤,不願和她一起,親情與仇怨很複雜。
艾慕杜華對那女兒的描寫,妙在間接多過直接,但也道出她曾經同性戀,又曾上山靈修,然後做了母親生了幾個子女。母性在此片相當重要,除了女主角及女兒都先後做了媽媽,回憶戲中女主角亦曾回鄉探望久病卧床的老母,發現老爸與外傭女子偷情。此片其實有三代媽媽,多段婚外情。
八十年代開始執導的艾慕杜華是同性戀者,喜歡代入女性心態,早期名作就是《女為悅己者狂》,之前的《激情迷宮》、《慾望之規條》都情慾大膽,反道學又惡搞天主教。九十年代《情迷高跟鞋》是特別受大眾歡迎的愛情喜劇。
1999年《論盡我阿媽》是他拍攝母親的名作,2006年《浮花》是母女奇情傑作。2011年《我的華麗皮囊》則是男強姦者被仇人施手術變為女身的奇詭之作。現在《胡莉糊濤》沒有標奇立異,很像正常的女性通俗劇,但對男歡女愛拍得不落俗套,母女關係尤其變化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