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迎月之日和義工帶上月餅,夥同人稱「深水埗明哥」的陳灼明在天橋底「派飯」送暖,我和同來幫忙的陳葒校長先到「北河同行」店裏,他隨後而至。明哥皮膚黝黑、短髮平頭、精神抖擻,一襲圓領舊藍T-shirt有點油膩,半長不短的黑褲子露出小腿,光腳丫,踢拖鞋;筆者從小在新蒲崗、黃大仙、觀塘等社區成長,明哥街坊造型直截了當、真情流露、饒有親切感,正是我輩中人。
據他說,每年中秋接獲善心人捐贈近2萬月餅以澤社區,明哥和義工們則不論寒暑、節日假期,用免費飯盒幫助社群、急人之困。坐在辦公室的某些官老爺可能質疑這些小恩小惠不足以改變貧窮,筆者部份慈善同業也可能疑問「派飯」是否能有效系統性解決社會問題?
莊子外物篇有一個涸轍之魚的故事,說有一條魚在車經過的路軌中掙扎求存,哀求莊子用斗升之水活其之命,莊子慨然應允:「諾,我且南游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魚聽了大怒,其實只要一點水現在就活下來,等到西江之水來時,已經沒有魚了。慈善業必須在急人之難和長期成效之間取得平衡,否則失去意義。
對香港接近百萬的貧窮人口而言,明哥一年送出的上萬飯盒,甚至更有規模的「惜食堂」5年3百萬個熱餐,都是杯水車薪,但提供這些「斗升之水」背後的愛心和人情卻可能是活命的希望。在天橋底一個一個飯盒送出去時,明哥和義工們不斷能認出一些街坊老人、「道友」、家庭,簡單寒暄數句,有露宿者來遲一步,義工安慰一小時後飯盒「送達府上」,這寥寥數句中的真切關懷往往就是社會邊緣人的安全網。
沒有了這一個半個飯盒,不見得香港會餓死人,但無數孤島因為這一盒飯而連接,整個社區因為這一盒飯而有愛。
「自己社區自己救」,是筆者當天另一深深的感受。所謂仗義每多屠狗輩,如果每一個社區都有像明哥這樣的人物,當仁不讓,也就會牽引出無數義工、環保飯盒供應商、仗義協助的業主和千千萬萬個善心。把我們這些販夫走卒的善心凝聚在一起, 就是改變社會的力量,誰還需要等甚麼救世主?
張亮
香港賽馬會慈善及社區事務執行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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