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晚在台北吃飯,五人同枱,包括宋公子、林詩人,還有跟我素未謀面,人稱「范柳原」和「白流蘇」的神仙眷侶。講了幾分鐘國語後,宋公子忽然向范柳原抗議:「呢度個個講廣東話,淨係就你一個!」流蘇立即為丈夫申辯:「唔係喎,我哋平日都講廣東話!」然後指着我,用驚訝的口吻說:「你都係香港人?」從好的方面想,流蘇大概以為我是韓仔。
誤會冰釋,大家當然轉台,但原來我們五人講的,至少有四種廣東話──流蘇和我差不多,都是港式;范柳原畢竟有國語口音,一不留神,「笑傲江湖」就說成「笑傲漿糊」;宋公子少小離家老大回,廣東話還停留在半世紀前,活像粵語長片的角色在說話;詩人來自馬來西亞,講大馬廣東話,差異最大,也最有趣。例如詩人問我跟宋公子「係咪好孖」,我儘管意會他指「係咪成日一齊」,但「好孖」確實聞所未聞,而「孖」字的Hehe味亦甚濃,所以忍不住告訴他,香港沒有這講法。詩人有點意外,說大馬這樣講很普遍。
回港後,向一位比詩人年輕的大馬朋友請教,她說從未聽過「好孖」,但舉了很多例子,說明大馬、香港廣東話的不同。例如「去撩」,港人會說「去玩」;「碗公」即「大碗」;「落水」即「落雨」;「開火、閂火」即「開燈、熄燈」;「炸東京」即「大便」;「水草」即「飲管」;「小龍女」即「妓女」;「掌住」即「管住」;「食咖喱飯」即「坐監」,像九七前我們也說「食皇家飯」。
講了半天,還是沒有我最期待的粗口,只好婉轉地問:「大馬廣東話點鬧人?」她支吾以對:「我哋鬧人唔用廣東話,用福建話。」大概知道這樣答不能滿足我,又悄悄說:「撚事……或者LCLY,即係話人好串。」最後她補充,「仆街」不是粗口,是指「破產」,跟港式用法不同。我心想:咁咒法,真係難聽過粗口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