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兩宗黑人無故被白人警察射殺的案件讓我想到舊電影《烈血暴潮》(Missippi Burning)。電影是建基於六十年代初密西西比州發生的真實故事。那時正是黑人民權運動的另一次高潮,馬丁路德金四出演說推動種族平權,不少人包括白人學生積極參與義工行列,在厲行種族隔離的南部州分努力游說居民接受平權概念。但當地人並不領情,執法人員反而認定他們是滋事分子。就在幾位義工開車離開某市繼續巡迴宣傳時,被警察截停射殺,埋屍沼澤。後來聯邦政府出動FBI及大批國民警衞軍地氈式搜索才找回他們的屍體,進而揭發地方執法人員蓄意殺害義工,並受市長包庇。這些警察被捕上庭時也沒有半點悔意,堅持是在維護治安,對付trouble maker。
50年後的今天,美國一些地方警察仍有這樣思維,仍把黑人視為潛在trouble maker,須先發制人,甚至格殺勿論。儘管2008年美國已選出黑人總統,種族之間的矛盾特別是黑人白人間的緊張關係其實始終沒有真正改善,激烈的對峙仍然有一觸即發的危機。
黑人白人矛盾在美國歷史上真是個老大難的問題。240年前當開國元勛如華盛頓、傑佛遜等設計國家藍圖時,黑人(黑奴)如何處理成了爭持不下的問題,有的代表要求廢奴,但南部地主仕紳卻反對,認為解放黑奴等同剝奪私產。最後為了維持各州團結共抗英國,美國憲法沒有處理黑奴問題,含糊其詞由各州自行決定。
到十九世紀六十年代,黑奴問題終於成為南北兩邊最尖銳的矛盾,逐步工業化的北方州分認為解放黑奴既人道又符合經濟效益,南方各州則繼續堅持黑奴是白人私產,不容剝奪。最終在林肯推動解放黑奴時兩邊爆發戰爭。4年間共有超過70萬人陣亡,比兩次世界大戰美軍的死亡人數還要高一大截。在戰爭最後階段美國國會成功通過憲法第十三條修正案,讓黑人跟白人享有同等的法律權利。
只是,新憲法條文也未能改善黑人的處境,各種各樣的歧視、排斥、阻隔仍禁之不絕,特別在地方政府層面,黑人根本沒有享受法律上的保護,連投票、參選權也得不到,更遑論社會上真正的平等對待及包容。即使到二十一世紀,CNN著名黑人主持遇警員截查時也得特別恭敬謙抑,以免被刁難以至射殺。
特朗普挑撥離間
世紀老問題又再白熱化有別的原因,共和黨總統參選人特朗普不斷挑撥離間是近因,白人選民覺得主導地位受威脅則是近20年來不斷積累的情緒。過去白人選民佔大多數,主宰兩大黨的政治取向。但這種情況已成過去。白人選民在關鍵州分起不了作用,有色人種選民特別是黑人反倒成決定性的族群。奧巴馬過去兩屆在大選中獲勝,黑人的壓倒性支持居功至偉。
特朗普參選,打的是「種族牌」、「仇恨牌」、「暴力牌」,不斷煽動對不同種族、宗教的歧視,鼓吹以暴力教訓膚色、宗教、意見不同的人。當這種politics of hate不斷發酵,在傳媒、社交媒體毫不修飾轉發流傳時,幾個世紀的舊仇新怨自然容易浮上表面,個別執法人員採取過激行動難以避免,並容易演化為暴力報復循環,停也停不了。
未來幾個月,特朗普只會更放手大打「種族牌」、「仇恨派」,再發生血案實在大有可能,令選戰成為名副其實的戰爭。
盧峯
資深傳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