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蒸發與國家綁架<br>(專欄作家 孔捷生) - 孔捷生

人間蒸發與國家綁架
(專欄作家 孔捷生) - 孔捷生

林榮基昭告世人,銅鑼灣五子被國家綁架案有更深刻的意義。從林的追述可真切感知到其他同案者的遭遇,人間蒸發8個月生死不明,林榮基被拘禁在遙遠的寧波,完全切斷真實世界的聯繫,從親友到自由信息都被隔絕,更別提媒體和律師了。他成了沒有名字和面孔、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如果還能將之稱為人的話。
林榮基被錦衣衞脅持回港,將存有購禁書者名單的電腦文件上交,筆者絕對相信其時他並無打算掙脫魔掌。林榮基回港那一刻,好比《一九八四》裏的溫斯頓被再教育成為另一個不同的人。《一九八四》中被改造成新人的溫斯頓和前戀人裘利亞重逢,雙方坦承曾出賣對方,並傾訴真實感受,黨意志的強力脅迫是承受不了,彼時你只祈盼這種恐怖落到別人頭上。
這就是林榮基和五子故事的深刻之處,強力部門唯一算漏的是人類對自由的嚮往。同樣,習慣自由和法治的人也無法理解,孤立無援的五子被囚時,居然被抹去了他的一切,從身份到權利都被蒸發,他們要被迫放棄聯絡家人和律師、放棄外國公民權。他們面對的是看不見又無所不在的老大哥,這就是黨和國家的象徵。於是失去的不但是自由,連靈魂都出竅了,更可怕的是被植入了另一種思想。

老大哥摧毀意志

林榮基的心路概括了五子的類似遭遇,他自述「被控制得好嚴,連我想甚麼都要告訴他們」。這酷似《一九八四》裏的名句「老大哥在看着你」。飽經靈與肉折磨之後,林榮基慨嘆:「我想不到自己可以被它洗腦洗到這個地步!」這是被摧毀重建的新人類,好比溫斯頓被馴服之後完全接受黨意志機器對歷史、社會的詮釋,直到他面臨槍決都不改其志。《一九八四》的溫斯頓從未見到真正的自由,他無法在封閉的專制城堡裏實現靈魂救贖。林榮基比他幸運,香港尚有不屈的公民社會為他發聲,於是被冰凍了8個月的自由願望蘇醒了。
林榮基掙脫魔掌,氣急敗壞的「老大哥」發功了,先暗示要和香港警方的某種機制再緝拿重辦林榮基,繼而讓喉舌和准喉舌「採訪」相關人士,對林進行人格毀謗。這反讓香港人看清,為何三個港人、一個瑞典公民和一個英國公民人間蒸發那麼久,香港政府和警方不知也找不到,那個中港通報機制還有個鳥用!
建制派又呼應,指林榮基被執法是在大陸司法管轄的地方,港人勿大驚小怪和井水犯河水。試問強國對五子的處置符合中國的法律麼?香港人曾為天安門母親和一長串的良心犯奔走呼號,如今本土思潮崛起,對林祖戀的反應已不及對李旺陽那麼大了,但林榮基告訴我們,他身上發生的一切都與香港人休戚相關!

孔捷生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