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仍會記得很久以前的事，但近期的，剛發生的，都不會記得。」
二十七年前的六月四日凌晨，編輯部寫稿的只剩我及「剃刀馮」馮成章。電視台、電台說：「坦克車駛入天安門廣場，解放軍向手無寸鐵的學生亂槍掃射。」我們面面相覷：「𠵱家啲電視台、電台真係好求其，噏得出就噏！邊可能有一個國家會叫軍隊，向自己人民真槍實彈掃射㗎！？」
翌日，我們的報紙是：「解放軍清場，向學生掃射橡膠子彈。」
某年某月，做了香港《蘋果》總編輯。同自己講：一日在位，每年六月五日的《蘋果》頭版，一定是昨晚的六四悼念活動新聞，那管他銷量大跌，那管他多少壓力，那管他「行禮如儀」……，否則，《蘋果》不再是《蘋果》，而是一份對民主自由失去了信仰，對人權公義放棄了堅持的一叠沒有靈魂的白紙、廢紙。印象中，繼任總編輯堅林、阿仁（仁哥加油，你必能戰勝病魔）、沙膽虹及靚女敏，沒有遺忘，不敢遺忘，那年，為同一理想，拋頭顱灑熱血的北京學生。
今時今日，在維多利亞公園，彰顯着香港人追求民主崇尚自由的點點燭光，被數落到一文不值，心痛不已。兄弟登山，各自努力，有必要互相踐踏？有必要煮豆燃豆萁？
後記
在台灣，處理了一百多位曾經一起並肩作戰同事的離職事宜，心裏難過。悠悠眾口，偶然會有人問：「你們高層都不要負責嗎？」
要的。
今次離職人數中，百分之二十是主管級。盡在不言中。
他們說，在壹傳媒能夠優雅下台，幾生修到。
這個專欄，是時候要停一下。珍重，再見！
某年六月，維園燭光搖曳，白髮蒼蒼，仍有幸與你並肩而坐。仰望夜空，原來我們從沒有放棄追尋一個民主自由的香港。
明天的《蘋果》，希望靚女總編輯阿敏，仍然記得我、堅林、仁哥及劍虹，一路走來的堅持。
葉一堅
逢周六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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