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元問題:香港樓盤名同〈傾城之戀〉對白有咩相通?答案:兩樣都唔係人講嘅。例如范柳原在淺水灣牆下跟流蘇說:「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什麼都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流蘇,如果我們那時候在這牆根底下遇見了……流蘇,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這種對白,唯獨天才寫得出,只有韓劇用得着,常人很難宣之於口。現在香港的樓盤名,幾乎每個都比范柳原的對白更出塵,地產商大概認為今日能買樓的絕非常人,樓盤名當然要符合客人身份。
前幾日同朋友路經西環,他指着一棟新樓問:「係咪叫『秦傲』?」我望望,左一個「瑧」,未見過,右一個「璈」,似乎是樂器名,讀音不能確定,只好老實說:「一齊google吓!」「瑧」據《康熙字典》講,是玉名,查粵音讀「樽」;「璈」字粵音「熬」,確實解樂器,如王母娘娘的侍女曾用「八琅之璈」彈奏仙樂(《漢武內傳》)。夾埋係點?似乎指「玉造的仙人樂器」,仙氣真係勁到發發聲。跟友人說那兩字讀作「樽熬」,他即恥笑:「媽我好亂,『煎熬』定『賤奴』呀?香港人供樓,唔慌唔係受盡煎熬嘅賤奴,個名係咪串緊啲客先?」後來發現西半山又有座乜東東「璈珀」,唔好意思,我淨係識obba,唔識璈珀。這些名表面上尊貴出塵,實則俗不可耐九唔搭八,一味堆砌些「玉」部字,無「玉」不歡到令人髮指。
許子東教授曾研究樓盤名,他說:「樓盤的名字變成了一種藝術形態,通過文人、社會大眾、政府的審批,無形當中起到了洗腦的作用。」能否洗腦我不敢講,但樓盤名的仙氣,肯定跟住客的面皮成正比。如果你搭的士可以無懼司機大佬暗笑,氣定神閒說:「去西環煎熬吖。」恭喜,你面皮厚到可以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