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中庸》
最近一位好友患癌入院,我在大手術前夕看他,見他焦灼不安,就為他占卜。西方古人有種卜法叫Sortes Vergilianae:隨機選一節羅馬詩人Vergil的詩句,從中讀出啟示。我沒有Vergil詩集在手,碰巧帶着張仁青編的《歷代駢文選》,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就索性用《歷代駢文選》玩Sortes Vergilianae。我捧着書,叫友人默想問題,再閉上眼睛,隨手掀一頁、指一句。他問今年自身,結果不偏不倚指住兩字:「巨變」。我回家用《易經》起卦,得《咸》之上六:「咸其輔頰舌。」「咸」字古注解「感」,但照我的語境不妨解「感染」;「輔頰舌」即上頷、頰、舌,所謂「言語之具」。友人患的正是喉癌,要割掉全喉,有段時間不能言語,整部《易經》中不可能找到比這句更貼切的爻辭了。我還有大量同類例證,但不管多「靈」,占卜不過將你內心已知的結果,透過外物顯現出來,若你對自己誠實,占卜根本是多餘的。
最離奇的事總能找到平凡的解釋。我在Charles Berlitz's World of Strange Phenomena第三冊看到這個巧合案例:1664年12月5日,有隻船在威爾斯海岸對出的梅奈海峽沉沒,唯一生還者叫Hugh Williams;1785年12月5日,另一隻船在梅奈海峽沉沒,唯一生還者也叫Hugh Williams;1860年12月5日,又有隻船在梅奈海峽沉沒,唯一生還者──乜又係你呀陳生──依然叫Hugh Williams。故事似乎很神,但梅奈海峽在那二百年間有近三百宗沉船,Hugh Williams也是威爾斯常見名字。根據數學家 David Hand在The Improbability Principle提出的「巨數定律」(Law of Truly Large Numbers),只要有足夠多的機會,最離奇的事都可能發生。上例無疑巧合,但拉遠點看:二百年,三百艘船,無數個叫Hugh Williams的乘客,有點巧合也不一定是天意。